开学第二天,因为是正式上课第一天,各科老师大多以熟悉课程为主,除了昨天见过的缘狱老师,也见到了其他几位老师。
课堂氛围轻松,一个上午眨眼便过去了。
【吃面包呢?还是去学生餐厅呢?】
干瘪的钱包没给我多少选择余地,正犹豫着,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真悲哀呢。]
另一名还待着教室的人似乎察觉到我的动作,向我投来了可怜的眼神。
[额……]
我一时间语塞,不敢抬头看过去,我感觉只要我与对方对视,她就可以看到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也是?]
[要一起去吃饭吗?]
[不,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一条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好…好吧。]
我有些讪讪地应道。
[喂——接下来要去学生餐厅的,有没有人一起啊?]
教室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招呼,我循声望去,是那个红头发的拓野山,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是运动健将的类型。
虽然这类人常被贴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标签,但说实话,我心底对他这样的人,隐隐存着几分向往,甚至可能…在我现在某个心底里的角落,正期盼着这样的人物能成为我的“救世主”。
眼看着男生们说说笑笑地聚拢到他身边,我悄悄抬起了手,准备回应……
[真是悲惨呢。]
一条的话再次响起,只不过看向我的眼神从奚落转向了鄙夷。
[那还真是抱歉啊。]
[没有了吗?那我们走吧。]
我的动作因这句话迟滞了一瞬,就在这短短的空隙里,拓野已经和那群男生勾肩搭背,谈笑着走出了教室。
最终留在原地的,只有我那孤零零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完全举起的手。
【我还在这里啊,拓野同学。】
[我先走了。]
一条丢下这句,也独自离开了教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教室里彻底空了。
【真空虚啊……】
我无可奈何一个人寂寞地离开座位,决定前往餐厅,可能我的心底里还对着热闹有所希望吧。
不过如果学生餐厅里的气氛没办法让我独自用餐,那就去便利商店随便买点什么吧。
结果我只稍微瞟了一眼学生餐厅,就顺道去便利商店买了面包,找了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解决。
吃完后,我就回到了教室,由于已经午休时间也过半,教室内的人又多了起来,不过也能看到还没有解决完午餐的人。
一条也是其中之一,她正吃着看起来就很美味的三明治。
因为她浑身散发着“不要跟我说话”般的气息,我就没跟她搭话,径直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座后,在我查看下午是什么课时,学校广播传来了音乐声。
“今天下午放学后,于3点到5点,将在B座社团大楼一楼和二楼处举行社团招新。对社团有兴趣的学生,可以前往参加,重复一遍。今天……”
可爱的女性声音随着广播传出。
【社团……?】
我下意识地望向一条的方向,初中时,我也从未参加过任何社团。
[喂,一条……]
[我拒绝。]
[我什么都还没问吧。]
[那你要说什么?]
[一条你要不要参加社团?]
[镜花同学,]
她放下了手中咬到一半的三明治,将视线转向了我,眼神像在看不可回收垃圾。
[你是痴呆了吗?还是说,单纯就是个笨蛋?我一开始就回答过了——没兴趣。]
[就算没兴趣,也不代表不会加入社团吧。]
[那叫作强词夺理,建议你好好记住这个词,对提升你的语言能力或许有帮助。]
[好的……]
一条对交朋友及社团都毫无兴趣,她大概只是为了升学或就业才进入这所学校的吧?这种纯粹功利的目标,在升学名校里似乎才是常态,我这样找她攀谈,大概只会让她厌烦。
[如果你真的闲得发慌,]
她忽然指了指不远处一群正热火朝天讨论游戏的男生。
[可以尝试和那边的男生交流看看,你们或许可以聊的来。]
[真是抱歉,我至今能好好说上话的,就只有你而已。]
[哦?那你还真是可怜,不过,我先声明一下,你可别把我算作是你的朋友,这样的误会会让人很不愉快。]
[嗯……]
说着,一条也已经解决了了午餐,她从抽屉里再次拿出之前那本书看了起来。
态度已经昭然若揭,再纠缠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我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那片流动的风景,或许那样可以将我内心的孤独感冲淡一些。
[所以,你想去看社团招新,是打算加入什么社团?]
一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转回头看去,她的目光还聚焦在书页上。
[欸?你在和我说话吗?]
[看来你连基础的听觉和语言系统都已经丧失了,真是可怜。]
[不是……怎么说呢,我还没开始想,不过估计也不会参加。]
[不打算参加社团,却又想去招新会,真是奇怪呢,还是说你将社团作为借口,实际上策划着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会如此敏锐呢?不对,难道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
[虽然我感觉你的话里有些恶意,但我想的只是看看能不能结交到朋友,对第一天失败的我而言,我想剩下的机会就只有社团了。]
[邀请除了我以外的人不就好了?]
[就是因为没有邀请对象,我才烦恼啊!]
[说得有理呢,不过,我不认为镜花同学你是真心这么说的,因为如果真的想交到朋友,自己就应该更主动一点。]
[我就是因为办不到,才会总是孤单一人好吗?]
[有点难以理解你那矛盾的想法呢。]
【我也是。】
我内心附和,想要朋友却无法主动结交,人类真是矛盾的集合体。
[一条你没参加过社团吗?]
[是啊,我没有社团经验。]
[那除了社团之外,有什么其他经验吗?]
[欸,你是有什么言外之意?我觉得这问题带有恶意。]
[恶意?什么啊,那能请你告诉我,刚才我想说的是什……]
然而我话还没有说完,我的侧腹就传来的一阵疼痛,力道之大让人料想不到是由女孩子所发出的攻击,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干……干什么啊!]
[镜花同学,至今为止我已经警告过你多次,但看来就算讲了你也当耳边风,因此,从今往后,我将毫不留情地予以物理层面的‘制裁’。]
[坚决反对!暴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是吗?从古至今,暴力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对人类而言,它终究是解决问题效率最高的手段,无论是让对方屈服,还是彻底拒绝无理的要求,施以恰当的暴力都是最可靠、最迅速的途径,别说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就连维护秩序的警察,不也是以执法者之名,使用手枪与警棍,凭借‘逮捕权’在施行暴力行为吗?]
[还真是滔滔不绝的说法……]
一条的语气和姿态,都像是在主张自己行为的绝对正当性,她为自己的“制裁”找了一个在某种扭曲逻辑下堪称完美的借口,这恶劣程度还真是叹为观止。
[今后我会全力净化镜花月你的心灵,为了你让你重新学会做人。]
[要是我说,我也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呢?]
本以为会听到“男人对女人出手,真是太差劲了”或“你真卑鄙”之类的谴责,然而她的表情却十分坦然,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没关系,不过我觉得,像这样的机会永远不会发生,毕竟,我既不会说错话,也不会做错事。]
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她对于自己的正确性深信不疑。
[知道了……知道了。今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我彻底败退,放弃了继续邀请她的念头,再次把脸转向窗外。
【啊……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内心却一片灰暗,我在为我的未来三年感到一丝悲哀。
[社团……吗?我想想……]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一条的自言自语在我的背后不停低语着。
[喂,放学后只去一会儿也可以吗?我可以陪你去。]
[你说只去一会儿,是指……]
听到她的话,我有些惊讶,难不成一条原来是一个温柔的女生?
[看你交不到朋友,四处慌忙奔走的样子,好像也挺有趣呢。]
[……]
看来我这辈子都猜不透女人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