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念皱着眉头,扶着洗手台,看向那面镜子。
从镜子中到映出的,分明是一位少女的模样。
‘这是……我?’
他伸手触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仍旧觉得怀疑与混乱。
‘我到底……’
白若念混沌的想着,记忆也仍旧混乱着,今天的记忆连接着儿时的记忆,儿时的时光又紧接着工作的经历。
回忆丝毫不讲道理的到处乱串,将一段时光拼接到毫不相关的另一端,当真是个小畜生。
片刻前,他从晕眩中醒来。
总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眼前仿佛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漆黑一片,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身体也不很舒服,房间里的温度也莫名其妙的高,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的身体,粘稠、沉闷。
身体被拖着下坠。
下坠……
白若念艰难的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
伴随着什么东西被剥落的触感,他觉得原本粘在自己脸上的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
“呼……”
新鲜的空气钻入鼻腔,让他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时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但即便如此,也看不清什么。
从窗外努力钻进来的光线相当晦涩,并没能照亮什么东西。
白若念从床上坐起,稍稍愣了几秒,觉得有些茫然。
“嗡——”
剧烈的耳鸣声让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想要看清自己刚刚从脸上剥下来了什么东西。
似乎,只是一团软泥。
泥?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白若念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思绪,只是挣扎着去按床头柜上的电灯开关。
“啪”
一声脆响,房间里立刻被白光笼罩。
白若念因此看清了自己的身体,也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觉得闷热。
一层黑乎乎的,干瘪的东西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某种干枯的表皮,却一点儿也没有龟裂的纹路。
而他的手上还抓着那层刚刚从自己的脸上剥下来的东西,将它在灯光下展开后,呈现出一张面膜的样子。
准确的说,是一个全覆盖的皮膜,没有一丝孔洞。
白若念呆呆的看着这张完整的“脸”,思绪仍旧无法集中。
‘对了,这是一块模具。’
他脑子里不知为何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而后便有些嫌弃的扔在了房间的地上。
被皮膜包裹的感觉并不好,完全封闭的皮膜让他仿佛置身于一件拘束胶衣。
白若念有些蹒跚的下床,光脚踩在房间的地面上,他的脚上也被包裹着这层漆黑干瘪的皮膜。
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或许像是一个黑人。
身体上的皮膜不像是脸上覆盖的那张一般容易被剥落下来,因为手指也被包裹着,没有指甲,自然也没有办法撕裂这层“衣服”。
想要打开,应该需要一些更锋利的东西,白若念这样想着,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来一把美工刀。
屋外也不是什么好天气,正下着大雨,太阳被浓重的乌云遮挡,所以在卧室的时候,尽管光线能够穿透不算厚实的窗帘,也仍旧让房间里看起来十分阴暗。
哪怕是现在在客厅里,天色也沉重的可怕,像是即将落日的傍晚时分,太阳都已经钻到了云层之中,只剩下灰暗的一切。
伴随着一道闪电,白若念划开了手掌的皮膜,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抠开这条缝隙。
手掌上的皮膜被“粘”的很死,不过它还是被剥离了下来,先是一只手,然后是另外一只。
解除束缚的手指触摸到了脸颊下方的皮膜,那里应该原本连接着之前他被覆盖着的脸颊。
指甲刺入皮膜的里层,接触到他皮膜下的皮肤,有些过于敏感,似乎被指甲剐蹭的难受。
但此时的白若念只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撕开身上的这身束缚,他的四只指甲都已经嵌进了皮膜之中,终于能够好好的抓握住这层滑溜又封闭的东西。
“啊——”
雷声混杂着如同啼叫一般的嘶吼,白若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件紧紧包裹在自己身上的皮膜撕裂、扯下,被剥离的痛楚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但与此同时迎来的是被风穿透的身体。
“呼……呼……”
重新能感受到风的流动,让白若念有种解放的快意,于是,他立刻将目标放在了额头上的位置,他感觉自己的后脑不知为何有些臃肿,就好像他的头是和什么东西一同被包起来一般。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的行动要更加顺利的多,只是这一次,当他头上的皮膜被揭开之时,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潮水从头顶浇下。
“噢……”
在液体落下后,白若念能感觉到身后的皮膜似乎自然的垂落了,尽管,它还连着自己的脚踝。
液体带给白若念之前苏醒时相同的粘稠、恶心的感觉,这让他顾不上继续扯下脚上还粘连着的皮膜,转身拖着还连接着的皮膜走进了浴室。
他的双眼再度被液体糊住,只能勉强看清,摸索着打开蓬头之后,倾泻而下的干净、清澈的水柱立刻驱赶了身上的秽物。
这时,白若念才发觉,水似乎能够将那层皮膜溶解成什么其它的东西,在接触到水之后,那层皮膜迅速的变成了更加软烂的,泥一般的东西,十分轻松的便被冲刷干净。
但欣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尤其是当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却看到了自己胸前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体上的,不该属于男性的柔软。
与此同时,几缕从肩膀上垂落的黑色长发也愈发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这是……’
直到此时,白若念仍旧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沌,他并没有失去什么记忆,只是所有的过往如今却乱七八糟的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恍惚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秒钟,或许是数分钟,又或许是十数分钟?
白若念被吹到自己身上的冷风打断了思绪,她顺其自然的擦干自己身体,仍赤着脚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地上还躺着她之前随手扔掉的“脸”。
她重新又将那东西捡起来,试图辨认那是不是自己,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张模具的五官已经扭成了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白若念走过去,是有人打电话给她,她看着备注的名称,心中知道这个人,却一时间什么相关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抱歉这时候联系您,我知道您还在休假,但是事情超出了预料。”
“目前留下来的人手没能力解决,所以……还是得拜托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