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的等待漫长得如同永恒,烟尘依旧在空气中翻腾不散。拉帝亚斯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膝盖微微发颤,几乎难以维持站立的姿势。她回想起方才倾尽全力的三属性组合魔法——冰刺如暴雨倾泻,岩刺似利剑破土而出,黑炎如毒蛇般肆虐侵蚀——却在爆炸的瞬间被那道身影轻描淡写地化解。此刻魔力几近枯竭的虚脱感让她的心底泛起一丝绝望:难道连这样的攻击都无法伤其分毫?
就在这时,烟雾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得轻盈而坚定,像是胜利者从容不迫的宣告。
烟雾被微风撕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伊利斯。她的衣袍只是有些许破损,身上沾染了灰尘。可在破碎衣襟下,她的肌肤依旧洁净,没有半点伤痕,步伐沉稳,气息平静得令人心悸。那双蓝眸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刚才的激战对她而言不过是场轻快的舞蹈。
伊利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轻松。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蓝眸中闪过几分赞许:“组合得不错啊,拉帝亚斯小姐。水魔法的冰刺、土魔法的岩刺,再加上暗魔法的持续攻击……三种属性运用的颇为流畅,威力也的确不凡。尤其是那暗魔法的炮台,带着一丝诡异的腐蚀力,如果不是我提前设下防护屏障,恐怕会有些麻烦呢。”
她顿了顿,语气却微微一转:“只是消耗过大,魔力分配还显稚嫩。你的水属性魔法本该作为牵制,却在开头就倾注太多,导致后续岩刺的稳定性不足。若能再加以打磨,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威胁到像我这样的对手。毕竟,在帝国的魔法体系中,能同时驾驭三属性的天才可不多见。”
拉帝亚斯听着这些评价,心中的不甘如潮水般涌来。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身体不倒下。那是她至今最强的一击——永续冥河,融合三属性的极限组合魔法。她原以为足以决定胜负,甚至让伊利斯葬身于此。可结果,却连让对方受伤都做不到。而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不仅轻描淡写地接下了她的最强魔法,还像在课堂上点评学生作业般云淡风轻。这种落差,让拉帝亚斯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几乎无法呼吸。
伊利斯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拉帝亚斯的神经上。拉帝亚斯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偏方三八面体——那是她的“导演的权能”,能在短时间内操控现实,亦可以瞬间让伊利斯心脏消失。她的指尖触到那块冰冷的晶体,权能的波动在内部蠢蠢欲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引爆力量——
然而,还未等她发动,一道迅疾的身影骤然闯入视野。伊利斯几乎是猛然扑来,带着一缕淡淡花香与温润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将她紧紧抱住。
瞬间,拉帝亚斯呆住。她试图挣脱,却被那熟悉的温柔俘获。伊利斯的怀抱温暖而柔软,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乖孩子,乖孩子,你已经很努力了。”那声音柔软如春风,带着一丝熟悉的颤动,仿佛穿越了时光。
这个感觉……像极了母亲。
母亲在她五岁时因意外去世。那一次,母亲随父亲外出办公,途中马车遭遇山体滑坡,最终只有父亲活了下来。拉帝亚斯年幼,并未亲眼见到惨状,一切都只是从父亲口中得知,零星片段如噩梦般萦绕。可在记忆里,母亲依然温柔。每当她被父亲训斥后,母亲总会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没事了,好孩子。”
那些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击碎了她筑起的心墙。杀意渐渐消散,她任由伊利斯抱着,胸口那股压抑已久的委屈与孤独终于开始松动。
良久,伊利斯松开些许,柔声道:“我小时候也有个朋友,是个黑发的平民女孩。那时候,在我的小镇,黑发被视为不祥,她常常遭人排斥。可她很乐观,总笑着说要改变这些偏见。”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痛楚:“有一次,她约我在河边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想告诉我。可父母阻止了我,我想着明天再去。结果……她被低阶魔兽袭击,再也没等到我。”
伊利斯的手轻轻收紧,蓝眸中闪烁着坚定:“从那天起,我发誓要变强,进入帝国中枢,推翻这些愚昧的歧视。”
她看着拉帝亚斯,目光温柔如水:“这几天,我发现你——身为大公千金,却因黑发偶尔遭受异样目光,虽不至于太过分,但那种眼神我懂。那些宴会上投来的偶尔异样目光,那些仆人背后的零星议论……而且,你还是暗之魔力亲和者,在帝国被视为魔女。你的父亲是大公,地位显赫,可这也意味着你不能轻易示弱。你是个好孩子,从不抱怨,在战斗中也是倾尽全力,那种倔强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
拉帝亚斯听着这些话,心中的弦被轻轻拨动。她想起前世,孤独如影随形,自母亲去世后,父亲忙于事务,她封闭感情,不添麻烦,努力做模范贵族千金。学习魔法、剑术、礼仪,一切都完美无缺,却没有人真正懂她的内心。那些歧视的目光,她假装不在意,可夜深人静时,总会一个人暗自神伤。
伊利斯的话触动内心,她微微点头,眼眶湿润,将头埋在伊利斯胸口,抽泣起来。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伊利斯的衣襟上。她哭得肩膀不住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伊利斯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孩子,好孩子,哭出来也没关系。一路走来,很辛苦吧。”伊利斯轻抚她的背,手掌的温度传递着安抚,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拉帝亚斯感受到那份温暖,胸中的压抑如山崩般释放。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拥抱,那时世界还简单,没有重生的秘密,也没有帝国的阴谋。现在,这个少女竟给了她相似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多靠一会儿。
良久,拉帝亚斯恢复平静,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声音还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明明在战斗,你却……”
伊利斯笑了笑,蓝眸中闪着狡黠:“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潜力啊,拉帝亚斯小姐。现在,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家庭教师了。我会教你更精妙的魔法控制,如何平衡三属性,如何在战斗中保留余力。甚至,我可以帮你探索那暗魔法的奥秘——它并非诅咒,而是强大的力量。”
“啊?我可没同意过啊。”拉帝亚斯擦着眼泪,微微抗议,但语气中已没有之前的敌意,反而带点撒娇的意味。
伊利斯眨眼,调侃道:“在你哭的时候,我问过了。你当时并没有反对,只是嗯嗯了几声。所以,请多关照啦。我们可以从基础魔力循环开始练起,我保证,不会让你像今天这么狼狈。”
夕阳的余晖为森林镀上一层金色,微风送来草木的清香。拉帝亚斯闻到伊利斯身上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阳光温暖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望着伊利斯的笑脸,听见命运的齿轮轰然转动,将她推向前世从未踏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