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时,我正对着一面小镜子发呆。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齐肩的黑发有些凌乱,杏眼下方挂着淡淡的青影。这是我?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
"雨柔,你终于醒了!"一个中年女人从病房的椅子上弹起来,她眼角的细纹里夹着泪光。旁边坐着个和我长相酷似的少女,只是个头稍矮,正用双手捂住嘴巴。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些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林雨柔,这是我的名字。面前的女人是我母亲,而那个少女...是我的妹妹雨晴。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是女生?"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声音柔软得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母亲和妹妹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妹妹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姐,你摔糊涂了吧?当然是女生啊,我们可是双胞胎姐妹。"
但我的身体在抗议这个答案。病号服下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多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我颤抖着将手探入睡裙下摆,指尖触到一片光滑的皮肤——然后碰到了那个绝不应该长在女生身上的器官。
"啊——!"尖叫声撕破了病房的宁静。我触电般缩回手,后背紧贴着床头,双腿不自觉地并拢蜷缩。母亲立刻按响了呼叫铃,而妹妹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既有担忧又似乎藏着某种...了然?
"雨柔,冷静点。"母亲试图按住我发抖的肩膀,"你从楼梯上摔下来可能造成了记忆混乱,但别怕,妈妈在这里。"
混乱?不,这远不止是记忆的问题。我死死盯着自己骨节分明却修长白皙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还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这具身体处处透着女性的精致,除了...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我看见年幼的自己穿着蓬蓬裙在客厅转圈,母亲笑着拍手;看见妹妹和我共用梳妆台,她帮我编着复杂的三股辫;看见浴室氤氲的热气中,两具青涩的身体相对而立,妹妹的目光坦然得让我困惑。
"林太太,患者情况怎么样?"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女孩了。"母亲压低声音,但我听得一清二楚。
医生翻开病历本:"颅脑CT显示没有器质性损伤,可能是心因性记忆障碍。考虑到患者特殊的...成长环境,这种认知失调需要循序渐进地纠正。"
特殊的成长环境?我抓住这个关键词,更多的记忆碎片涌上来:小学时因为长发被老师误认为女生,我委屈地回家哭诉,母亲却摸着我的头说"这样多好看";初中体育课我自然走向女生队列,同学们见怪不怪的表情;高中更衣室里,女生们对我这个"姐妹"毫无防备...
"姐,看着我。"妹妹突然捧住我的脸,她的瞳孔里映出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的妹妹,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明白吗?"
她的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强调某个至关重要的真相。我注意到她说的是"姐姐"而非"哥哥",尽管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瞟了一眼。
护士进来给我注射了镇静剂,朦胧中我听见母亲在走廊打电话:"...对,雨柔出了点意外,可能需要调整激素剂量...不,他仍然认为自己是女孩..."
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我的思绪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是妹妹握着我的手轻声哼唱我们从小听到大的摇篮曲。她的手腕上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水晶手链——那是我们十岁生日时,母亲送给"姐妹俩"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