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在她将我逼入一处死角,无处可逃的时候……]
笔尖有些滞涩,何乐业赶忙小心的停笔,生怕损坏了这宝贵的物品。他盖上笔记,看着前方火堆中的火焰摇晃,也令他的面色模糊不清。
在火堆的另一头,透过炽热的火焰,另一个身影则显得躁动不安,枯白的长发凌乱的垂落至腰间,被遮盖的脸庞上,一对深红如血的眼瞳注视着前方。
也就是何乐业所在的方向。
何乐业很清楚怎么形容它。
它是一名丧尸,更详细的说是生前曾是一名少女的丧尸。而和其他许多的丧尸一样,它渴求着活人温热的血肉,渴望着填满只剩饥饿的身躯。
它甚至要更为狂暴,是比那些已然迟钝的,又极力避免光与热的家伙们要更疯狂饥饿的存在。
何乐业还记得,当自己在白天看见它时那种震惊、恐惧、兴奋,以及当被它以远超常人的力量与速度逼入绝境时,想着一切终于要结束的放松……
晚风一阵阵的吹过,何乐业所在的这处高台是在一大片更为广阔的废墟之中,这些过往城市的残迹,早已长久的无人到访。
何乐业取出了一把小刀,他早已将刀刃磨的锋利,足以令刃囗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他起身绕过火堆,悄无声息。
丧尸此刻正背向着他,虽然它有着能徒手攀爬墙壁的怪力,身形却仍旧娇小,至少相比何乐业而言。
何乐业挥刀了。
他划开了自己的小臂,血液透过伤痕溢流而出。
丧尸以诡异的姿势极快速的转身,一下扑在了何乐业的身上,几乎将他摁倒在地,好在何乐业早有准备,稳住了身形。
它开始舔舐起那流淌而出的鲜血,冰冷的感觉刺入何乐业的脑海,让他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如此持续下去,直到那伤痕不再溢流鲜血,何乐业立刻便将它推开,慌张的退开几步,赶忙将这处伤口包扎。
而另一边,丧尸那双深红的眼仍死死的盯着他,只是莫名的好像没有那么饥饿了。
何乐业看了看自己缠上一节新绷带的手,长出了一口气,这点伤不算什么。
尤其是和自己近脖颈处的那片伤口相比……想到这儿,何乐业又觉得那些伤口隐隐作痛。
他跟着又看向丧尸少女,能看见它的肩膀上有一处齿印,那是何乐业留下的。
当它要将他啃食的时候,何乐业也死咬住了她的肩膀。
他承认自己当时近乎发疯,但当死亡迫切的将要来临时,又有几人能平静的接受?!
这场相互的撕咬没有持续太久,是以活人的落败告终,何乐业昏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昏黑,而一双鲜红的眼瞳俯视着他,何乐业能看见它嘴角边干涸的血迹。
“你干嘛不把我吃干净?”
现在想来,向一个丧尸询问实在太搞笑了。
它则退到一旁,只是死死的盯着何乐业,看着后者清理和包扎伤口,取回匆忙丢下的物资,又跟着他一路来到这处高台。
何乐业不是没有想把它解决,也不是没有想把它甩开,但当他健康时都无法做到的事,眼下受伤后就更不可能了。
何乐业只能忍受着它的目光,直到现在……
而何乐业刚刚所做的是一次测试,如果自己侥幸留得一命就只是侥幸,那么这怪物绝对会控制不住的将他杀死,并且这次会吃的干净。
但它却只是将自己溢流出的鲜血舔干……这反到让何乐业困惑而纠结起来。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何乐业喃喃自语道。
而后何乐业干脆一把拉住了它,一人一尸一同坐在了篝火旁。
奇怪的是,它明明展现过那种超乎常人理解的怪力,此时却显得十分温顺的任人摆布,令持续警惕着它的何乐业反倒像个坏人。
何乐业盯着篝火,它盯着何乐业,如此又不知过去多久。
“……”
“我知道这有点蠢,但其实…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活人了。”
“呵呵,有时候我感觉我也不比你们这些丧尸强到哪儿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除了一个名字……我甚至连这名字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清楚。”
“反正吧,我是何乐业,目前来说还是个人类。”
“不过明天或许就不是了,没准你不咬我,只是因为我也快变成像你一样的丧尸吧。呵,如果真是那样也还行吧。”
何乐业并不期待丧尸少女有任何的回应,但他却观察到当自己提及名字的时候,它深红的眼瞳竟有些许闪烁。
“你对名字感兴趣吗?”
何乐业问道,而它的反应更为激烈了。
“……是因为我的名字吗?”何乐业跟着又复述了几遍自己的姓名,但它反而像是焦躁起来,胡乱的挥手。
“呜,哦,呜…”何乐业也有些焦急了,这或许是自己深入了解这怪物的绝佳机会,但他只有一头雾水!
“嗯,哦,你你,你是不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名字?”
纯粹是病急乱投医,而此言一出,丧尸少女却平静了下来,它那样安静的坐着,就像是等待一般。
何乐业则觉得这或许纯粹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但话都说出口了。
“就叫你晚来吧。”
“为啥要叫这名字……理由我以后再想,就是感觉这名字和你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蛮搭的。”
何乐业跟着又复述了几遍这莫名其妙的名字,丧尸少女也渐渐的对此有了反应——凑的更近了些。
篝火还在烧着。
何乐业往火中添柴,又简单的煮了一小锅加了淀粉的盐水,看着这成分极为单调的糊糊咕嘟咕嘟的冒泡,脖颈附近的伤口仍旧止不住的疼痛。
还是奢侈一把吧。
何乐业拆开了一罐本决定留到下个月再吃的番茄汤罐头,咬牙倒进了糊糊里……他而后也死盯着小巧的汤锅,那眼中流露出的饥饿感绝不输于任何人。
不,连丧尸都能胜过。何乐业确信。
短暂的美餐后,何乐业用沙土盖灭了篝火,跟着走进了高台上他临时搭建的“卧室”(由附近搜刮的废弃材料组成)
何乐业倒是不担心在自己睡着后会有什么东西进来,毕竟高台的唯一入口早已被他封闭,而且这片区域的丧尸本就稀少……虽然出现了晚来这种可怕的个体。
而丧尸少女则来到了卧室门口,何乐业看见她竟靠在门边,安静的坐下,蜷缩起瘦弱的身体。
何乐业很困了,他很想睡上一个直到天明的大觉,他不管晚来是否会在自己熟睡后将自己啃食,如果是那样,他也希望它能利索点。
最好也吃的足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