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霞飞鹤,云层朦胧突然飞花残雪,光影朦胧间一伟光大影,四处波光粼粼,涟漪彩虹翻腾波涌。戚我里心想定是来到人间仙境了。
那人影竟有三丈,端庄打坐,手指细长持期克印,法相庄严。戚我里见不得人脸,不知怎的是心旷神怡,只觉那幻彩的人影说出话来指定的好听,四处张望,见此地空旷,却又陈列各种仙鼎铜山,妙姿耸鹤。强劲浮云筋勾桌,上置四季花果蔬食,宝玉净瓶酒壶,轻巧各对玉盅。珠光宝器云雾滚滚翻腾,竟全不是白的。
“戚我里,你可知罪?”戚我里身形一颤,顿感茫然于是说道:“尊神,我本在人间却不知怎的云游到此,不知犯了何罪?”
神仙微微皱眉,神色稍缓:“你虽肉身孱弱,尘世因果却缠身不绝。你前世曾有一机缘,可救苍生大难,却因一时怯懦错过,致使灾祸蔓延,此非罪乎?”
戚我里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坚定:“仙长,前世之事我已然不知。如今告知鄙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定夺。且如今我这残魂之躯,又能做得什么?”
神仙轻抚长须,目光望向远方:“既如此,这仙境便是要给你一契机。本座此间正好有一妙人,她可助你滋养残魂,待你恢复些许,便需下凡,寻那化解现世危难之法。苍生罹难,尔等再不躬身,有违天求。”
戚我里听闻,赶忙作揖拜谢:“多谢仙长,戚我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仙长所托。只是能否告知,为何偏偏是我?”
神仙摇头答道:“不可说,不可说。”手随即一摆,突见远方浓云深雾处缓缓走出两排花团锦簇的妙姿仙娥,她们发髻一致,各异珠钗发簪是金丝八宝,翡翠拼花百蝶裙,青缎粉底小彩鞋,只是各个都面戴白纱,面容娇俏又彩妆锦华别致,只显露媚态眼眸。
众仙娥迎面朝戚我里走来,瞧见众仙娥眉毛竟然各自神采飞扬。有细长的,有短促的,有柳叶,有弦弓。眼睛是秋水依依,可谓是朱玉玛瑙,见之忘俗,好一个美美美!
众仙娥到来,绕戚我里成一圆圈,戚我里恰成那方圆圈阵眼。戚我里欲行礼,众仙娥挽手推至胸前视作不必。戚我里不解,不是一位妙人么?怎来了这么多?低头数了数脚,竟足足有一十二对!
问道:“仙人何意?不是一位妙人么?怎如此众多?”
神仙并未理会。
只是众仙娥听到戚我里的发言各个执手掩笑。
戚我里顿时手足无措,被十二对位仙娥无死角的看着,纵使自己没有亏心所念所想,却也只感四肢百骸皆不自在。
“彼时参加科考,末的见众位考官,言行举止只需得当断然也不会紧张。只是恰逢此刻又被众仙姑围着,却是让叫我忐忑不安。”戚我里心想。
正当戚我里不知所措时,于戚我里身后背对的仙娥摘下了自己的薄纱,走近戚我里轻抵其肩,对其笑道:“三十五,你居然把众姐妹都给忘啦!怕是要叫众姐妹都要难过死了。”那声音之绵柔好似檐下滴滴答答。
众仙娥熙熙攘攘笑着附和:“正是,正是。”
戚我里扭身回眸见在身后的仙娥居然是杨姑娘。
“醒醒,醒醒。”
...
“后生醒...”
朦胧雾影瞬间搅浑四散,见四处昏暗,环境与古杨村的生财老汉家别无二致。而面前的是一位中年老农,戚我里见他蹲在自己身前。
戚我里起身,猛然惊觉自己竟浑身无力,四肢酸疼像得过一场重伤寒。眼瞅马上直挺起来的背将再躺倒,中年老农赶忙拉扶。戚我里双眼发黑又使了几分气力,配合着中年老人终于坐直。
“哎”
中年人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印堂发黑面色惨淡,头冒虚汗,全然像是个将死之人。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戚我里眼神一暗,沉默了下去。
中年老农识趣的换了个话题问道:“年轻人,你怎么睡在老农的地里?”
戚我里这才说道:“晚辈昨夜奔波一夜,体力匮乏下又感头晕目眩,后面就全无印象了,不曾想竟是您的地里!晚辈如果破坏了您的庄稼,您尽管责备,晚辈自是该还您一些银钱。”
中年老农说道:“没有没有,后生你不要害怕。”随即帮戚我里擦了一下脑门的汗,又说道:“年轻人你说话文绉绉的,我看像是个体面的读书人,怎么就如此了?”
戚我里硬挤出笑脸道:“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最近游历到那古杨村,那村员外和庄户对我也很是尊崇,可我欲离开古杨,却被再三挽留,无奈之下昨夜来了一场不辞而别。虽心有所愧,可晚辈别无他法。只是昨夜不知怎地,跑到了一处荒坟冢地,就突的迈不开腿。那方野地竟然全是孤魂野鬼!咳咳咳...”戚我里一阵咳嗽,老农忙帮他抚胸拍背缓解后,继续说道:“那鬼脸面容可憎,诶呀呀!”
中年老农听的是一阵唏嘘不已,不当年轻人全在说谎,继续问道:“然后嘞?”
戚我里抹了把脸又说道:“我辈读书时,上有圣言下亦有人师。家父从小就告知晚辈,世上无鬼,更无人神,我一直谨记于心从未有过怀疑。可近来不断遭遇一些奇诡疑事,先是烧香跪拜,接而又遇游魂,幸靠书中大道未能被众鬼所趁,如今落得这副病殃殃。”
中年老农听得是一阵害怕,说道:“后生居然是撞鬼了。”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时无言。
在以戚我里的咳嗽打断刚才的沉默后,中年老农道:“后生,你这副身子骨只怕...你就在老农这儿调养调养,住个几日。”不曾想却被戚我里拒绝。
戚我里道:“我本欲世间游历,昨夜已是贼头鼠脑,落得此身定也是命理之中,如今我也不予再探古杨矣,在您这里我稍作缓歇定会重走道途的。”
中年老农只得作罢,说道:“现在正值晌午,先在老汉家中得个温饱,晌午一过老农带你去镇上寻个郎中买副草药可好?”戚我里欣然应允。
吃罢了饭,二人互相搀扶走了十几里地,戚我里身体孱弱二人一走一歇竟是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老农早已挥汗如牛,戚我里也好不到哪里,索性路边买了碗酱子。那店客家见戚我里脸色不好,像个病人就不敢给冰。二人一饮而下,好不痛快。戚我里不等老农行动,主动的掏出了几个铜钱,交给店家,让老农笑骂着数落了几句。
二人直抵镇上有名的医馆里,门前幌子直直垂下没有一丁点动静。医馆门前却有男女老少熙熙攘攘,也有小厮提溜着几包药材来回进进出出。店里执事摇头晃脑吆五喝六,四处牛马牲口不绝于耳的叫声,只听得,俗雅高堂呼来响声:
“荆芥三钱、防风两钱、羌活三钱...水煎饭后!”声音悠扬。
听得药材抽屉来回是哗啦咔嚓,不许片刻功夫中药早被抓好码放。
戚我里被安排坐下,早就听闻镇上郎中名叫费仁古年已七旬有四,已数高寿。见郎中还很硬朗,比比自己,无奈感叹。
把脉之后费郎中不停叹息,换作他手,又叫戚我里吐吐舌头,观摩一二无奈摇头问道:“你可有过婚配?”戚我里答道:“没有。”费郎中听了紧了眉头又问道:“那可有兄长弟弟?”戚我里答道:“也没有。”费郎中听了眉毛更紧了:“那家中令妹是否早已出阁?”
戚我里知道郎中的意思回道:“我家中二老都已作古,没有兄长姊妹,家中已然只有我一人,”
费郎中听了摇头叹息道:“哎,老朽这里无法医你。你年纪轻轻,可惜家中却要无人为继,倘若有个令妹寻个上门女婿也可继承家财衣钵,现如今,哎。”
戚我里听了爽朗摇头笑道:“我家无栋梁瓦间,也无巾棉财帛,更无产业营生,先生不必惋惜。”
费郎中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家就要绝后矣,我怎不替你惋惜。你还有些时日,若是听我,抓紧找个良人安身立命,给自己留得个子嗣才是。”
戚我里道:“先生此言差异,我无产业,今离去不感惋惜。若是哄骗良人,留妻儿在世,二人又没有依靠,只会教他们苦命,独我一人高枕无忧的享福去,此行径与那王八何异?不可取呀。”
费郎中听言,摆手说道:“去罢,去罢。”
二人就此离去,戚我里跟着老农买了些务农锄具,又给老农家里买了些应季的瓜果点心当做礼品。此间来回花去铜钱二十五文。路上戚我里摸着胸口两文铜钱,不断思考。
“机缘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我也已经时日无多了,那老者说的机缘到底是什么?我今天做的那场梦,又是什么意思?妙人?杨姑娘?究竟那十二位仙娥到底是为何?”
戚我里的思绪不断的纷飞游走,突然被身边搀扶自己的老农问了一句:“后生,你真的不找个婆姨么?”
戚我里说道:“确实不找了,这一切都是命。”
老农听了戚我里的回答又沉默了。
戚我里看了眼路边的小贩,又抬头望了望天,突感内心惆怅,内心居然萌生了一些伤感。
“天底下没人不想活着?我不想死。”声音很轻,小到老农都没有听到。顿时胸口狂涌,吐出一口黑血。
身旁的老农见了,给他吓得连忙惊喊:“后生啊,你这是!”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随即说道:“不想死的话,把那两文钱给我,我能让你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