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小厮带到客房,刘孟尝安排了两间,但是赵元量对小厮说还和贤弟有话要讲,就没先去自己的客房。
进了客房,赵元量取下长剑随意摆放。
戚我里感叹此房豪奢,见房间古董花瓶,各处摆设。书案茶几,样样俱全。赵元量对这些东西满不在乎,用他的话说,这些东西都没有美酒诱人,他露宿街头惯了在哪都一样。戚我里对酒虽没有赵元量那般痴迷,但是这点倒跟赵元量一致。
赵元量笑说这酒就是好东西,饮了志比天高,不饮那就碌碌无为。人间烦恼,通通都是自找的,可是飘飘摇摇也能通过饮酒自找。任凭他雨打风吹,饥寒交迫,全是俗事,不足挂齿。
戚我里拎了拎赵元量的长剑,来回比划了比划,赵元量嬉笑着看他耍了耍,问道:“贤弟觉得如何?”
戚我里回答:“不轻不重,与我想象中的宝剑全不一样,我不懂刀兵,自然不能窥探到其中的门道。今日飞天之时,踩在脚下倒也坚挺,我还生怕他断掉,把你我摔成烂泥。可是刚刚在我手上却又质地柔韧,没有那般刚烈,着实不解。”
赵元量道:“此剑本就是人间武械,凡品一把,在哪都买的着。”
戚我里又问:“那为何却能承载赵兄你我二人的重量?寻常宝剑怕是都已崩断。”
赵元量浅笑道:“这就是道法。”
戚我里干脆把剑搁下,双臂推平弯腰:“请赵兄教我。”
赵元量不感意外,赶忙扶起,说道:“贤弟大礼我可不敢收,此前咱不是说好了嘛,我会教你。只是你现在身体孱弱,咱先以武道学起。”
赵元量拿起长剑,手指轻弹,对着戚我里突然目露凶光,喝道:“贤弟接剑。”
刹那间长剑笔直刺出,迅速的直抵戚我里门面。戚我里没有预料,却并未躲闪,目光一凝直直的瞪着剑尖,空间流动似乎变慢,戚我里清楚的可以看到剑尖一点一点的刺来,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那长剑在空气中留下嗡嗡剑鸣,停于戚我里双目之前。
赵元量一撩收回长剑,笑道:“贤弟好定力,可以练武。”
戚我里回神,内心澎湃。
赵元量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猛灌一口,丢给戚我里道:“贤弟,你也来一口。”
戚我里觉得今日饮酒太多,只饮了一小口。
赵元量走到戚我里身前,掐了个法诀右手食指对着戚我里额头轻轻一点。似乎有什么东西窜入了戚我里体内,全身开始有了些温暖之感。之前自己被恶鬼缠身的腰背酸疼和体内囤积的那种冰寒之意,此刻竟全都荡然无存。
戚我里用手摸了摸额头,问:“赵兄这是什么东西?”
赵元量撇了撇嘴,说道:“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不要多问。”
戚我里哦了一声。
赵元量把酒葫芦和长剑往桌上一搁,端了把椅子,坐了上去。看到桌上有新鲜水果,提了一串葡萄边吃边说:“从明日开始...你得日行五万。”吐了吐嘴里的皮又说道:“夜里还得站桩马步一个时辰。”
戚我里听了当时大惊:“五...五万?我没听错?”
赵元量宸哂笑道:“我说的是步,这可不简单。”
戚我里听了没再发出质疑,脸上堆笑:“赵兄不瞒你说,我这两条腿最不怕走路。”戚我里这个说法,显然是歪打正着,他十八岁就开始徒步远游,整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行走。
赵元量道:“不怕就行,此时有人在遍地找你,你可知道是谁?”
戚我里听闻此言,突然感到一点微微失落,他知道是谁。明明昨日还在吃那人的饭,今天就与人家远隔千里。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包括他做的那场意义不明的梦。
杨姑娘他不讨厌,是不是喜欢,他也不知道。
赵元量打断了戚我里的思绪,说道:“别拧巴了,你们还会相见的。”
戚我里问:“真的假的?”
赵元量说道:“假的。”
戚我里又添失落,赵元量给戚我里挪地,说道:“贤弟别感伤了,快把今日的桩给站了,练习武道可不是光嘴上说说的。”
戚我里看赵元量做了个样子,随后照猫画虎,任由赵元量摆弄,就那样坚持了一晚。过程中两腿肚子不停打颤,两条胳膊不停发抖,不敢动弹一分。不知道是不是记挂杨姑娘深夜还在四处寻他,也可能是出于对杨姑娘产生的愧疚,或许肩腿困顿就是在填补对杨姑娘的亏欠。
赵元量摸着下巴,咂吧嘴唇,不停夸赞:“贤弟真乃天才,这痴情人展露出的实力,不知道得压垮多少所谓的武林人才?就连我都是自愧不如。”
话未讲完,戚我里噗通一声直接晕倒。
赵元量将其放在床上,为其褪去衣物,擦拭身体,就此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日戚我里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四肢酸疼无比,艰难起床。发现赵元量已在戚我里房内,没有背剑,正吃着早食点心。赵元量没打招呼,也没帮忙搀扶,自顾自的享受着美食嘴里说道:“贤弟,练武就是如此,习惯了就好,为兄不能帮你。”
戚我里说懂,见屋内水盆毛巾早已准备好了,随意洗了洗。来到桌上,艰难的吃了起来。
戚我里问:“刘兄已经来过?”
赵元量不假思索的回道:“是的,他说再准备两日,我们即可出发。”
戚我里问道:“赵兄今日怎么没有背剑?”
赵元量往身后看了看,似又想起,说道:“贤弟细致,我还没背习惯,忘矣,忘矣。”
戚我里正端着碗,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赵兄。”
赵元量示意但讲无妨。
戚我里说道:“赵兄本可显露法术,为何却还要刘兄准备马车行李?”
赵元量道:“刘兄虽不是外人,但此去路上是你的修行,每日五万步,是你的筑基课业,而且法术神通也没必要随意施展,总归是要遮遮藏藏的。”
戚我里道原来如此。
二人吃罢了饭,决定在中州逛逛。戚我里平坦路上倒也还好,只是上下楼梯,一步一嘶,面部狰狞。旁的人见他痛苦,纷纷欲扶,都被赵元量一一打发走了。
戚我里哼哼,脸上已经涌下了汗水说道:“我这双腿好似灌满了铅水,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
赵元量前边领路,也没回头说道:“贤弟忍忍,等走开了,双腿血液游遍全身自然会有所缓解。你昨夜刚刚开始,多试上几日,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中州在笔砚最北,离那边境最远也不过八百里。此地分十三城,戚我里和赵元量待的乃是中州最南的高明。中州因处于一座叫做百连的巨大山脉之上,因此多处城宇都是丘陵,却也造就整个中州是易守难攻。而高明位于中州东南,再往南下便是大江大河,四季风调雨顺。因地势较高,土地肥沃,适宜种植小麦,此地就主食面点。
高明城街道很是热闹,戚我里赵元量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二人走走停停,见房屋陈涉也是青砖而建的灰墙灰瓦,却与那雍城风格完全不同。到处都卖饽饽点心,玩具糖人应有尽有,品类十足。戚我里驻足停留之际,又见小童竹马推圈。到处都有商贾小贩传来的叫卖声。
赵元量听见不远处有卖牲口的,就加快了脚步想去瞅瞅。戚我里在后,呼吸绵长,跟的辛苦。
这高头大马不说品种其实也分好坏,像是腿短确粗壮的,弄回家去用来运送货物最为妥当。而四肢修长的,胸宽体壮的,跑动速度绝对慢不了。而平时用来骑乘的马则要侧重耐力跟灵活性,那就得取中间。赵元量对戚我里这样说道。
戚我里打趣:“赵兄真是见多识广,居然懂这个。”
赵元量再度挠头,这是他的常做动作,嘿嘿的笑:“养过几日,所以有了些了解。”
赵元量拍了拍马背,又扯开马嘴看各马的牙齿,全是整整齐齐,没有异味。
却不曾想碰见了熟人,正是刘孟尝。
赵元量与刘孟尝已经见过,所以并未多言。戚我里先打起招呼,欲拱手但却龇牙咧嘴,强撑之下,勉强做出道:“刘兄居然在此处买马。”
刘孟尝大喜,见到二人就走出来借步说话。
“戚兄,赵兄。”刘孟尝招呼。
三人开始同行,戚我里这回走的最慢,一瘸一拐,刘孟尝见了故意问道:“昨日并未发现,不知戚兄竟然还有腿疾?”
戚我里拍打双腿,缓缓道:“我并无腿疾,一切是我咎由自取的。”
赵元量道:“贤弟这话不中听,咎由自取可是说的不对,你安的心学,我自然是安的心教。咱可没有一点强迫之意。”
戚我里轻佻的笑了笑,往前甩了一下衣衫道:“所以你俩居然沆瀣一气,故意来打趣我了。”
赵元量和刘孟尝听了哈哈大笑。
刘孟尝赔礼道:“戚兄见怪,我今早去找你时见你还在床上睡觉,不敢打扰。问了赵兄才得知,你昨夜竟是强身健体。小弟蒙愧,其实也想向赵兄讨教学习。两日之后咱们启程,你走五万,我同你一起。”
戚我里睁大眼睛望向赵元量,见他笑而不语,便知晓了答案。
三人走着走着,烈阳已然毒辣,赵刘二人又见戚我里可怜,就找了处茶馆,挑选阴凉处就地坐下,叫了壶上好的凉茶,刘孟尝又托小厮上了几碟小菜,而后付了银钱,安排小厮离开。
刘孟尝坐下,对二位说道:“马车已经托家里在准备了,盘缠行李我早已准备妥当。至于那通关的文碟,家里通商也能搞到。就是不知道二位兄长需要些什么,能不能一并带上。”
赵元量喝了一杯凉茶,对刘孟尝道:“我和戚贤弟节俭,喜好轻装简出,只要把腿带上就好,不需要别的。”戚我里点头。
刘孟尝又道:“如此,那小弟我也自该效仿。只是不知,咱们要不要带些仆从护卫?”
赵元量摆手道:“那倒是不必,有我一人足矣。”
刘孟尝听了欣喜不已,说道:“赵兄果然本事强大,我倒是更加好奇的想见识见识了。”
说完此话,突然邻桌就传来了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