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不是宿醉后那种钝钝的疼，也不是被门夹了的尖锐刺痛，而是像有根烧红的铁丝从太阳穴穿进去，在脑子里绕了三圈再打个结——疼得人想把天灵盖掀了，把那团作乱的神经揪出来打一顿。
我试图抬手揉揉额头，指尖却先一步传来冰凉的触感。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家里床单的棉絮感，而是某种……滑溜溜、凉丝丝，像是铺了层薄冰的石头？
等等，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记忆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十字路口突然失控的百吨卡车。那玩意儿跟座移动小山似的冲过来，挡风玻璃反射着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甚至能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还有周围人群炸开的惊呼，然后就是天旋地转，以及……剧痛。
不是那种“啊我被撞了”的痛，是“我的胳膊好像飞到路灯上了”“这摊红色的东西好像是我的肠子”级别的、能把灵魂都掀出窍的剧痛。
按照常理，接下来应该是意识沉入黑暗，像电视被拔掉电源一样，咔嚓一下，啥都没了。毕竟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科普，死亡就是神经活动的终止，哪有什么死后的世界。
可现在……我不仅有意识，还能感觉到头疼，能感觉到指尖下冰凉的石头，甚至能闻到一股混杂着铁锈和甜腻花香的怪味儿。
这算什么？濒死幻觉？还是说……某种未知的变化？
一个离谱的念头猛地窜进脑子里，像根点燃的窜天猴，炸得我七荤八素。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透着股不真实的荒诞。
身体的触感越来越清晰。我试着动了动手指，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声，指尖能感受到石头表面细微的纹路。再动了动嘴唇，干燥的黏膜摩擦着，甚至能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
“看来实验很成功。”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点雀跃，像小孩拆开了期待已久的玩具，“你现在可以说话了，试试？”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像相机对焦的过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穹顶，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家里的吊灯，而是由暗紫色石块砌成的拱顶，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银色花纹，有些地方还嵌着发着微光的绿色晶石，像某种诡异的星空。
然后，我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我旁边的高脚凳上。银白色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皮肤白得像雪。最显眼的是她的眼睛，瞳仁是剔透的浅紫色，此刻正好奇地盯着我，像在观察刚孵出来的小鸡。
她穿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T恤牛仔裤，而是一件深V领的黑色长袍，袖口和领口绣着金色的蕾丝花边，腰间系着根宽宽的红色缎带，露出的锁骨精致得像艺术品。
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社会该有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渴也不疼，只是发出的声音有些陌生——不是记忆里那种常年熬夜的沙哑，而是更清亮、更有磁性的嗓音，带着点低沉的质感。
“感觉……还好。”我试着说，声音比预想中平稳些。
少女眼睛一亮，拍手道：“果然能说话！看来声带魔法没出差错。”她从高脚凳上往前凑了凑，浅紫色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检查刚做好的作品，“怎么样？这具身体还适应吗？”
我撑起上半身，趁机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个巨大的实验室，或者说……炼金房？
我正躺在一张黑曜石打造的石台上，台面光滑冰凉。周围摆着无数个玻璃罐子，里面泡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有的在冒泡，有的在发光，还有个罐子里泡着一团扭动的粉色肉块，看得我头皮发麻。墙角堆着小山似的书籍，封皮都是牛皮做的，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文字。空中还漂浮着几个金属环，嗡嗡地转着，偶尔闪过一丝电火花。
这场景，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和神秘。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亚麻长裤，材质粗糙但还算舒服。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清晰，不是那种健身房里刻意练出来的大块头，而是匀称流畅的力量感，八块腹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线条分明，捏了捏，硬得像石头。
这身材……也太顶了吧？
我记忆里的自己虽然不算弱，但离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人死后的幻觉还带美颜功能？
“这具身体的各项参数都是按照‘最优平均值’调的，”少女的声音又响起来，她已经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走到石台边，“身高一米八五，体脂率十二，肌肉密度比普通人类高百分之三十，应该挺好用的。”
“好用？”我皱了皱眉，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身体有点怪，但说不上来是哪里。”
是力量感太陌生了？还是神经反应有点延迟？都不是。那种怪异感很微妙，像是穿了件尺寸不合的衣服，又像是少了点什么，或者多了点什么……
少女歪了歪头，浅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怪？哪里怪？难道是关节润滑度不够？”她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肘，“还是皮肤弹性没调好？”又捏了捏我的脸颊。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点淡淡的、像是某种花香的气息。
“不是……”我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下半身一凉。
低头一看，那银发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抓住了我的裤腰，动作快得像变魔术，“唰”一下就把我的裤子往下扒了半截——
露出了我绝对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暴露的部位。
准确来说，是一个带着马赛克的、属于男性的关键部位。
我：“？？？”
大脑瞬间宕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这、这、这是什么展开？！
遇到这种打扮奇特的美少女已经够离谱了，怎么一上来就搞这种没头没脑的操作？！就算不是在原来的世界，基本的礼仪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呢？！
“哦，果然是这里的问题。”银发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混乱，她的表情相当认真，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看来是安装的时候角度偏了三度，导致神经连接有点错位，所以你才会觉得怪。”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那个马赛克部位旁边戳了戳，又捏了捏，像是在调整什么精密仪器。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路爬到天灵盖。羞耻、震惊、愤怒……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后只化作一声变调的尖叫：“你、你干什么啊？！住手！快把裤子给我拉上去！”
“别动别动，马上就好。”少女头也不抬，手指在那附近一阵摸索，偶尔还发出“嗯……这里应该往左一点”“不对，是往下微调”的嘀咕，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在修理一把精致的小提琴，而不是在对一个陌生男性做如此过分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吧，这地方谁爱待谁待！
大约过了半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少女终于收回了手，满意地拍了拍：“好了，重新校准过了，你再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很自然地把我的裤子拉了回去，系好腰带，动作流畅得像是在给自己的布娃娃整理衣服。
我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捂着裤腰，感觉自己像是被非礼了的黄花大闺女（虽然性别不太对），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到底……”
“抱歉抱歉。”银发少女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崩溃，她眨了眨浅紫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有点无辜的笑容，“忘了你有自我意识了，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不过没办法，这种精密调试必须实时操作，隔着裤子会影响手感。”
影响手感你个大头鬼啊！
我在心里疯狂咆哮，表面上却只能用气音说：“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少女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拍了拍黑色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欠身，做了个看起来很优雅、但配上她刚才的行为就无比讽刺的动作，“我是维娅丝，一位伟大的魔女。”
她顿了顿，浅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而你，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我愣住了，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羞耻，“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维娅丝走到一个漂浮的金属环旁边，伸手拨了一下，那金属环发出“叮”的一声清响，“你是我耗费了三个月，用一百二十八种魔法材料，加上三滴古龙血和一缕星辰碎片，精心炼制出来的——人形百宝袋。”
人形……百宝袋？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刚才被她那么一折腾，脑子已经坏掉了。“百宝袋？就是……那种能装很多东西的袋子？”
“准确来说，是能装无限多东西，并且可以随时取用的人形容器。”维娅丝点点头，走到一个玻璃罐前，用手指敲了敲里面冒泡的绿色液体，“你看，我之前用的那个魔法口袋，虽然能装东西，但每次找东西都要翻半天，而且不能自己走路，带着很麻烦。”
她转过身，浅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所以我就想，为什么不做一个能自己走路、能自己思考，还能随时掏出我想要的东西的百宝袋呢？于是就有了你。”
我：“……”
这逻辑……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完全没道理啊！
谁会把“百宝袋”做成人类的样子啊？！而且还是个有八块腹肌、功能健全（刚才被验证过了）的男性人类？！这魔女的脑回路是用魔法拧成麻花了吗？！
“你……你说我是个百宝袋？”我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可我有手有脚，有心跳有体温，甚至……甚至还有那个东西！我明明就是个人啊！”
“算是半个吧。”维娅丝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为了让你能更好地模拟人类行为，方便我带着你出门冒险，我给你加了自我意识模块，还有全套的人类感官系统。不过呢，你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上厕所，能量来源是空气中的魔法元素，理论上可以活很久很久。”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个‘必要部件’嘛……”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的下半身，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毕竟算是半个人类，总得有个标志**官吧？而且万一我出门冒险的时候太无聊，你还能自己……嗯，你懂的。”
我：“……”
懂？我懂个屁啊！
谁会用这种理由给一个“百宝袋”安装这种东西啊！这魔女不仅脑回路有问题，思想还很危险啊！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声音还是在发抖，“我不是……自然存在的？而是被你‘做’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维娅丝点点头，“你的自我意识是用星辰碎片和一百零八种精神魔法编织而成的，算是我最成功的一次意识构建——毕竟能让‘容器’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全大陆也没几个魔女能做到。”
原来如此……不是什么死后的奇遇，也不是什么灵魂的延续，而是被硬生生“造”出来的。用一堆魔法材料拼出一具身体，再编出一套意识，成了一个人形的、会思考的、还附带奇怪部件的百宝袋。
这展开，比任何光怪陆离的梦都要离谱一百倍。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捏了捏，能感受到肌肉的收缩，皮肤的触感也无比真实。再摸了**口，能感觉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可维娅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我从头凉到脚——我是人，又不是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明明一切都很清晰，却又透着一股不真实。
“所以……我现在算是你的所有物？”我抬起头，看向维娅丝。
“可以这么说。”维娅丝笑得理所当然，浅紫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是我做出来的，那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要听我的话哦。”
“主人？”我皱起眉，心里有点抗拒。不管怎么说，被人当成所有物，还要喊“主人”，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当然啦。”维娅丝走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不过你放心，我很好相处的，只要你乖乖让我掏东西，我不会亏待你的。”
掏……掏东西？
这个词让我瞬间想起了刚才的遭遇，还有她“人形百宝袋”的定义，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不会吧……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猜测，维娅丝笑眯眯地伸出手，目标明确地伸向了我的裤裆。
“等等！你又要干什么？！”我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差点从石台上掉下去。
“演示一下你的功能啊。”维娅丝的动作却没停，她的手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从我的裤腰里伸了进去——
然后，在我惊恐的目光中，她掏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就像从自己口袋里掏纸巾一样轻松。
我：“……”
彻底麻了。
原来“百宝袋”的用法是这样的吗？从那种地方掏东西？！这是什么羞耻play的最高境界？！
维娅丝展开那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线条和符号，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你看，这是我昨天放进你‘存储空间’里的周边城镇地图，取出来很方便吧？”
她把地图递到我面前，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快夸我”的期待。
我看着那张地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再抬头看了看维娅丝那张纯真又带点得意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良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问道：“……以后，你每次要拿东西，都得……从这里掏？”
维娅丝点点头：“对啊，不然呢？难道从你嘴里掏吗？那样多不卫生。”
我：“……”
好像……从嘴里掏确实更奇怪？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那种地方掏东西本身就很离谱啊！
“我拒绝！”我猛地从石台上跳下来，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自己的裤子绊倒，“我宁愿你从嘴里掏，也不要从那里掏！太羞耻了！绝对不行！”
“可是设计的时候就是这么设定的呀。”维娅丝有点委屈地瘪瘪嘴，“那里的空间连接最稳定，而且方便取用，我觉得挺合理的。”
“合理个鬼啊！”我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你见过哪个百宝袋是从那种地方拿东西的？！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还活不活了？！”
“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啦。”维娅丝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会找没人的地方再掏的。而且你想想，以后冒险的时候，遇到危险了，我嗖一下从你这里掏出一把剑，或者一个盾牌，多方便，多帅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比划着动作，看起来对这个设定非常满意。
帅气？哪里帅气了？明明只有羞耻好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紫眸、颜值爆表却脑回路清奇的魔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功能健全”的身体，再想到以后要被她随时随地从裤裆里掏东西的未来……
突然觉得，被那辆百吨卡车撞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不用面对这种又怪又疯的新生。
可是……看着维娅丝手里那张描绘着未知世界的地图，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流淌的陌生力量，还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花香……
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带劲？
我甩了甩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赶出去。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适应这种设定！我可是个有尊严的……呃，半人？
“喏，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菲尔德大陆。”维娅丝没注意到我的纠结，指着地图开始介绍，“我们现在在黑森林深处的魔女塔，这附近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东边是迷雾沼泽，南边是兽人部落，西边是人类的王都……”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我看着她认真讲解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张陌生的地图，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
行吧。
人形百宝袋就人形百宝袋。
从裤裆掏东西就从裤裆掏东西。
至少……这地方的开局，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刺激多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冒险”的时候，她会不会从里面掏出什么更离谱的东西来。
一想到这个，我突然有点……莫名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