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平息些,顾云汐扶着树干慢慢坐直,手背还沾着刚才干呕时蹭到的酸水。她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点暗红的血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喉咙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腥气。
“呼……”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刚才那幕碎肉飞溅的画面像烙印似的刻在脑子里,闭上眼睛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腥甜。
“不能慌……”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疼痛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现在慌也没用。”
怪物还在附近游荡,蜂场的人说不定也在找她。无论是被哪一方抓住,下场恐怕都好不到哪去——一个会把人劈成两半的怪物,一群把人当实验品的疯子,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顾云汐扶着树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枯叶。灰色居家服的裤脚被藤蔓勾破了个洞,胳膊上被树枝划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
“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她抬头望了望密不透风的林冠,发光蘑菇的荧光在脚边明明灭灭,“至少得能看清周围的动静。”
她握紧拳头,头顶的呆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脚步放得极轻,每走一步都先侧耳听半天,确认没异常动静才敢迈下一步。林间的光球慢悠悠飘过,照亮她紧绷的侧脸,灰色的瞳孔里满是警惕。
穿过一片齐腰高的矮灌木时,带刺的枝条勾住了她的衣角。顾云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布上的尖刺,嘴里忍不住小声抱怨:“这破地方……我感觉像是在拓荒。”
灌木尽头突然透出一片开阔的阴影。她拨开最后一片叶子,瞬间愣住——
眼前赫然立着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城堡,灰黑色的石墙爬满枯萎的藤蔓,几扇拱形窗的玻璃早已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最显眼的是那扇巨大的橡木大门,上面布满交错的铁条,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荒弃了很久。
“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在森林里?”顾云汐皱起眉,绕着城堡外墙走了两步。石墙上的砖石已经松动,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青苔,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年没人来过。
她犹豫了片刻。进去吧,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不进去吧,外面随时可能遇到怪物或蜂场的人。
“搏一搏吧……”她咬了咬下唇,走到橡木大门前。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迹斑斑,她伸手推了推,门板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阿嚏!”顾云汐被呛得缩了缩脖子,挥了挥手驱散眼前的灰雾。
门后是个空旷的大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缝隙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脚下的石板凹凸不平,偶尔能踢到滚落的碎石。
大厅两侧各有一道环形楼梯,木质的扶手已经腐朽,楼梯板之间的缝隙大得能看到楼下。正对着大门的位置立着一套银白色的板甲,头盔上的羽毛装饰早已褪色,手中却稳稳拄着一柄长剑,剑身虽然蒙尘,依旧能看出锋利的轮廓。
“这盔甲看着挺值钱……”顾云汐走近了些,仰头打量着板甲。头盔的面甲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却莫名给人一种肃穆的压迫感。
她的目光落在那柄长剑上,心里动了点念头。要是能拿把武器防身,总比赤手空拳强。可她踮起脚尖比了比,剑的长度明显超过一米二,而她现在的身高顶多到板甲的腰部。
“得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剑柄,“就我这小身板,怕是得被剑拖着走。”
楼下实在太开阔,万一有东西闯进来,根本没地方躲。顾云汐抬头看向环形楼梯,虽然木质踏板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她掂量了下自己现在的体重,应该还撑得住。
她打定主意,往楼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板甲,“这楼梯看着不结实,真有怪物上来,说不定能把楼梯压塌,正好能当个预警。”
扶着腐朽的扶手,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级台阶。木板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断裂。顾云汐屏住呼吸,一步一顿地往上挪,嘴里还不忘碎碎念:“坚持住啊老伙计……就我这体重,塌了可说不过去……”
终于爬到二楼,她松了口气,转身靠在墙上往下看。楼下的大厅空荡荡的,只有那套板甲依旧伫立在原地,像个沉默的守卫。
“我们安全了…暂时的。”顾云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却不敢放松警惕。
二楼的走廊比想象中更长,木地板在脚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像老人的叹息。顾云汐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指尖划过布满蛛网的墙纸,剥落的碎片簌簌落在地上。走廊两侧的房间大多没有门,黑洞洞的入口像蛰伏的野兽,她探头看了两眼,里面只有蒙尘的家具和散落的杂物,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找不到。
“这地方该不会真是个空壳子吧?”她对着一间堆满破旧书籍的房间撇嘴,刚想转身离开,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那感觉很熟悉——和在游戏里触发隐藏剧情时的心悸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清晰,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意识深处轻轻拉扯。
“嗯?”顾云汐停下脚步,皱着眉环顾四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扇不起眼的木门半掩着,门楣上雕刻的花纹已经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某种藤蔓缠绕的图案。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强烈的心悸感涌上来,像是在说“就是这里”。房间不大,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正中央的地板上有块地砖颜色略深,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缝隙。
“密室?”顾云汐蹲下身敲了敲地砖,下面传来空洞的回响。她试着抠住缝隙往上抬,地砖纹丝不动,反而触发了某种机关——墙面突然“咔哒”一声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生锈的黄铜钥匙。
“还挺有仪式感。”她拿起钥匙自嘲地笑了笑,这场景简直和游戏里的解谜环节如出一辙。钥匙插进地砖边缘的锁孔,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整块地砖缓缓向下凹陷,露出黑黢黢的密道入口,还带着股潮湿的泥土味。
密道里的石阶陡峭而狭窄,顾云汐扶着岩壁往下走,每一步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类似藏宝间的圆形石室,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照亮了里面陈列的物件。
只是这些“宝藏”看得她眼皮直跳:墙角堆着几具生锈的铁笼,栏杆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石台摆放着造型诡异的金属器械,尖刺和锁链闪着冷光;最里面的架子上甚至摆着几个玻璃罐,浑浊的液体里浸泡着看不清形状的器官标本。
“这地方……是刑房吧?”顾云汐咽了口唾沫,难怪刚才觉得心悸,这些东西一看就“很刑”。她刚想退出去,视线却被石室中央的高台吸引了——
高台上悬浮着个拳头大的光团,通体散发着温暖的金光,像把迷你的小太阳。光团周围萦绕着细碎的金色丝线,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轻轻起伏,刚才那股呼唤感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顾云汐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光团的暖意隔着半米都能感受到,驱散了石室里的阴冷,连心悸感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光团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光团猛地炸开,无数金色丝线像活过来似的飞射而出,瞬间缠住她的手腕、腰肢、脚踝,甚至顺着发丝往上爬。
“唔!”顾云汐想抽回手,却被丝线牢牢捆住,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那些丝线看似纤细,却坚硬得像金属,在她皮肤上勒出淡淡的红痕。
更诡异的是,丝线正在不断收紧,将她整个人往光团的方向拉扯。她能感觉到光团里涌出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芒,顺着丝线钻进她的皮肤,像温热的水流淌过血管,所过之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放开我!”她挣扎着低吼,可爬上她身体的丝线越来越多,成股的丝线贴着她的皮肤不断往上。
“唉?!等等!这不对吧!”
正常来说是很恐怖的事情,一个大活人被无数金线吞噬,但这些丝线在接触到顾云汐的身体后变得柔和许多,徘徊并依附在她身上反倒有了别样的暧昧。
“别……那里不……嗯……”
她的抗议被喉间溢出的轻吟取代。后腰突然传来一阵酥麻,几缕丝线正缠着腰侧的软肉打圈,力道轻得像羽毛扫过,却让她忍不住弓起背。这具身体本就敏感,此刻被这般缠绕,连指尖都泛起了红。
顾云汐感觉腿有些发软,想要夹紧却因为金线的束缚只能无助的颤抖,一段时间以后像是有什么压力消失似的在一阵抽搐后瘫软下去,完全失去抵抗。
金色的丝线将顾云汐完全包裹起来。金色的光芒在她周身凝聚成茧,从外面看像枚硕大的蚕蛹。
从外面看金色的蚕蛹像心脏一样缓缓跳动,顾云汐的身体里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像干涸的土地被滋润,又像沉睡的种子正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