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灼热的魔血化为雨滴,自天上洒落。
面对勇者,白银级的魔物依旧弱小……仅能纠缠一、两招,就会被瞬间斩杀。魔族的四名魔法师不再瞄准松木镇,而是将目标转向那一人成军的存在——勇者。
命中注定要杀死魔王,身负神明之力的受赐福者,那被命运垂青与诅咒的存在,此刻顶着魔物潮,竟然硬生生的杀出血路,缓缓前行。
"深渊迷雾。"
其中一名魔族在蕾恩周边放出黑雾,那可以侵蚀躯体、遮蔽感官的黑雾,但蕾恩仅是剑气的余波,便将黑雾斩开,让其消散。
第二名魔族不信邪,神情扭曲,大吼:
"灼炎之地!"
忽然间,蕾恩的脚下一软,坚实的大地化为岩浆,让她的双脚逐渐陷落。蕾恩的表情依旧没有波动,用力一踏,地面上的岩浆瞬间因这冲击而涌上天空,朝周围的魔物溅去,虽然蕾恩的脚有些许的烧伤,但对她的行动没有任何阻碍。
"暗之侵蚀。"
"恶念祖咒。"
见物理系的魔法均无法对勇者造成影响,其余两位魔族转而使用诅咒,意图以此影响蕾恩,可诅咒刚钻入蕾恩体内,就被金色的光芒弹开。施展魔法的两位魔族一位双手出现点点黑斑,并逐渐蔓延。另一位不禁捂住双眼,他的眼眶泄漏出黑色的脓水,宛若泪水般流淌而下。
四名魔族不信邪,纷纷释放出各种强大的攻击性魔法,漆黑的斩击、紫色的火炎、赤色的血毒、沉重的岩球……然而,一切都被轻易化解。
这就是勇者,几乎能将一切暴力破解的不讲理存在,魔王的最大死敌。
"让开,让我来,你们来辅助我的魔法。"
这时,恶魔副官上前来,手中握着一颗紫色的珠子。
"堕落梦境。"
魔族副官平静的念出魔法名称,而那紫色的流光也随之钻入蕾恩的头颅中。
缠绕在蕾恩身上的圣光立刻进行反击,但四名黄金级别的魔族在魔族副官身后,代替副官承受反噬。魔族副官没有理会身后四名痛苦的手下,而是加大魔法的输出,意图破开蕾恩身上的束缚。
"成了!"
魔族副官心中一喜,但他脸上还未能露出笑容,一口鲜血就从他口中喷出,整个人无力的坠落至地面。而其他四名魔族尚有余力往下飞去接住副官,但他们也因反噬陷入短暂的虚弱。
而身在阵中,蕾恩黯淡的蓝色眼眸散发出邪异的紫色光辉。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无论是攻击魔法还是其他,都切实的造成蕾恩的苦痛,她只是身在战场,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她还能战斗,还能前进,她……还没有输!
"我会赢。"
"我是勇者。"
"我很强。"
"敌人很弱。"
"敌人很虚弱。"
"我能杀掉他们"
"我可以……保护好一切!"
很累、很痛、很晕……她有点撑不下去了,但她还是会继续前进下去,因为她是勇者。
我是勇者、我必须是勇者、我只能是勇者,我……
她的视野快被黑暗吞没,几乎仅凭本能在继续战斗,身体很沉重,手中本该轻盈的剑好似快握不住,口中能尝到出血的腥味,耳朵和鼻子已经麻木。一切都快归于黑暗,一切好似都快结束。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父亲。"
那是蕾恩的父亲,在父亲死前,父亲便是蕾恩家的经济支柱。他是个猎人,在出发前,总是会嘱咐蕾恩要住顾好母亲和弟妹。
那位中年男人转过头,脸上露出欣喜与遗憾交织的笑容。
"看来,还是太勉强你了……果然照顾你的妈妈和弟弟妹妹还是太过沉重,是我太苛求你了。"
没有抱怨、没有怒骂,有的只是淡淡的失望。
但就是这样的失望,让蕾恩心若绞痛。
接下来,是母亲的身影。
"对不起……或许我以为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以为你能好好照顾好孩子们,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平淡的哀伤、平淡的遗憾、平淡的……失望。那是母亲看向蕾恩的眼神,也是对于蕾恩来说最为尖锐的利刃。
然后,是弟弟。
"哈哈……虽然老姐是勇者,但果然不是全能的人啊。"
别这样,别对我感到失望,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个笑容,不要强硬这样扯出来啊……
"姐姐,抱歉,是我拖累了你……"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犯下罪孽,才让你们死去的。拜托、拜托、拜托了,别这样……
接下来,故乡那些死去的村民、与他同型却身殒的部下、没能及时救下的小女孩、未能协助她完成遗愿的婆婆……好多好多,蕾恩没有成功守护的人,聚在一起。
没有强烈的恶念与怨念,就只是平淡的,对她感到失望。
"不要……"
"恨我、怨我、骂我,诅咒我、憎恨我、唾弃我……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我让你们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我很努力的……真的,不要这样看我……"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我在尝试赎罪,在尝试拯救其他人,我……"
就在这时,熟悉的黑衣出现在蕾恩的眼前。那与先前不同,无比冷淡、无比冷漠、无比冷酷的小夜。
"小夜……"
"你只是在自我满足而已。"
小夜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看着蕾恩的眼神,就像看着垃圾。
"说什么勇者,还不是丢下我,自顾自地去面对兽潮。"
"我要保护……"
"骗人,你只是想在战斗中死掉而已,你这骗子。我陪你那么多次,劝了你那么多回,你还是去找死——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不该离我而去。"
忽然间,蕾恩的视野忽然扭曲,场景开始变换。
小夜仍就在那里,只是此刻的她倒在地上,魂身染血,身旁站着教会的圣骑士,长剑的锋刃贴在她的颈部。
"你……根本没打算保护我,骗子。"
小夜说完,圣骑士举起长剑,然后……落下。
"住手啊!!!!!"
蕾恩连滚带爬,整个人向前冲去,然后向着那位圣骑士挥剑。
下一秒,圣骑士被一分为二,眼前的黑暗也被这一切斩断,与之同时……面前的少女,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臭小鬼……你还真狠啊。"
蕾恩看着夜姬的伤口,自左肩劈下,直到胸膛,而握着那把凶器的手……是蕾恩的手。
"啊……啊啊啊……"
"咳咳,你这小混蛋,中了幻术还得我来帮你擦屁股……咳,嘿嘿……至少我成功了。"
夜姬温柔的笑着,是蕾恩看过最温柔的笑容。
她……做了什么?
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与血水混在一起。面前夜姬的眼神没有怨恨,而是一股莫名的宠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憎恨我呢?
战场滋生悲剧,且战场不会因悲剧而停滞。
"勇者现在很虚弱……全力进攻!"
随着短暂恢复过来的魔族副官下令,五位黄金级的魔族飞到上空,将两人包围住,手中纷纷开始准备魔法。
面对如此绝境,夜姬没有绝望,而是冷笑一声后,大吼:
"臭骨头,给老娘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