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戒指……”
林黎的笑容僵了一下，后退半步。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他自说自话地点点头，看着赖飞霏那张洋溢着幸福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昧。
“那个……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转身的刹那，林黎脸上的笑意便像退潮般一转慌乱，渐快的脚步逃跑似的想快些从这里离开。
“喂，我请你吃个饭吧？”
赖飞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黎闻言脚步一顿，支支吾吾地回道:
“不、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赖飞霏偏头打量着他茫然的侧影，见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脸上满是疑惑。
“总之，今天真是打扰了。”林黎推开门，转过身来露出一脸僵硬的笑，“那个……预祝您新婚快乐。”
尴尬祝福撂下的一瞬，门紧接着关闭。
“新婚？”
屋内的赖飞霏一脸懵逼，抬手看了看右手食指间那枚带着划痕的订婚钻戒，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喂！等一下！”
她呼喊着，踉跄冲出门去。
……
F科，公共办公区。
“郑凛的事情处理完了？”
蓓安娜看向从门口走入的周枭禾等人，见对方苦笑着应了一声。
“还是没同意，说是要回去和家人聊聊。”周枭禾默叹，整个人往座位上一瘫:“不过为了防止他干蠢事，我派了人在暗中保护他。”
蓓安娜闻言皱眉，觉得周枭禾做的有些欠妥。
“这不就是派人监视他，而且这样就放他离开……”
“好了，他的事我会负责到底的。”周枭禾打断了蓓安娜的话，
“而且这怎么能算监视呢……这可是和『界外九巡』相同待遇的保护措施了。”
“九巡？”祝音随意坐到没人的工位上，对周枭禾提到的这个名字表示好奇:
“就是当年那九个公开表示要归属于警方管辖的异能者吗？”
周枭禾点点头，
“没错没错……呵，我们的事你果然很清楚嘛？”
他有意无意地探问，转而将目光投向落座在另一边的祝音和祁怜秋。
“什么话，这件事不是对外公开的消息吗？”
祝音瞥了他一眼，耸了耸肩。
“像是‘他们所拥有的能力’这之类非公开的信息我也和其他人同样一概不知。”
“……”
“所以呢，你们要把郑凛列入『界外九巡』？”
祁怜秋的问题紧随其后。
周枭禾对上他那双冷峻锐利的眼睛，有一瞬间竟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审问的犯人。
“怎么会，郑凛又不是异能者，九巡也不是谁都能加入的，给他安插监视人员只是单纯出于保护目的。”
蓓安娜和祝音闻言同时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一眼目的不纯，真差劲。”
周枭禾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一脸苦笑:
“唉……总之，我先让文絮把驱动器留给郑凛了。”
“至于你们两个……ANCC系统安装结束后会有人第一时间联系你们过来进行作战测试。不过在这之前……”
周枭禾说着，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紧接着话锋一转:
“该说说你们的事了吧？我想知道你们这么果断就同意加入《ANCC计划》的原因。”
周枭禾的目光停在二人身上，祝音与祁怜秋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我可不想听什么‘为了正义’这种假惺惺的借口。”
祝音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人真是有够烦的，想让我们加入的是你，真加入了你又不乐意。”
“再说了，就算我们不说，你也会在私底下把我们的信息查个遍吧？”
周枭禾发觉自己把气氛搞得有些凝重，连忙恢复成日常开玩笑的语气:
“哈哈哈怎么会呢，不想说就算了……”
“啊，对了，你们有兴趣的话这两天可以跟着行动部门到案件的调查现场看看。”
祝音看着周枭禾脸上收放自如的笑容，心里竟感到了一丝悚然。
“不了，我不是说过这两天要回自己家一趟，有事再联系我吧。”
秦闻律闻言从案宗上挪开视线，抬头看向祝音:
“回家？离这远吗？”
祝音想了想，视线扭向窗外，
“不远，就在渝楼。”
……
来电振动，郑凛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凛？”电话接通，姚梦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了梦竹姐？”
姚梦竹听见电话这头郑凛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似的，“还好还好，你没事就行。”
郑凛一愣，明白了姚梦竹是因为什么事才给自己打来电话，图书馆火灾之后他好像还没有回复过对方的消息。
“图书馆发生了那么严重的火灾，我又刚好和你换了班，真的吓死我了。”
姚梦竹的语气有些夸张，但也夹杂着真实的担忧。郑凛把手机贴近耳朵，抬眼看向车辆前方忽闪的红灯，嘴上顿了顿。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真的？”
“真的。”
红灯闪烁几秒后转为绿灯，车辆继续向前驶上山路。姚梦竹又和郑凛寒暄了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退出通话界面，手机上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大约20分钟的路程。
先前，由于那神奇的自我恢复能力，醒来后他只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就出院了。
之后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在医院附近直接打了车准备前往老家所在的渝楼区。
郑凛倒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动身回到渝楼，说是逃避也算不上，毕竟真要逃的话渝楼实在算不上多远多隐蔽的地方。
自己大概只是想安静一下？而且的确很久没回去了。虽然关于自己家庭的印象，郑凛近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模糊了，有关已逝的父母，童年的记忆……
他现在需要去背负家庭的重担，一年前离开渝楼前往中心区工作也是为了还在读书的妹妹。
而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多复杂的事情，说什么要让他去保护更多人……郑凛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好累……”
郑凛轻轻闭上双眼，在汽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郑苒靠在玄关的柜子边，脸凑近瞧了瞧郑凛手里明显是在附近刚买来的伴手礼。
“抱歉，发生了点儿事情，正好有时间回来看看。”
郑凛尬笑一声，将手里贴着渝楼品牌标签的点心包往身后掩了掩。
“啊？你不会欠了人家钱跑回来躲债吧？”郑苒一边问着一边转身往屋里走。
郑凛把门带上，从门口的男鞋里找到自己的拖鞋。
“那倒不是，你就当我是回来看你的就行了。”
“对了，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郑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过郑苒从冰箱里取出的冰果汁。
“还好，什么事也没发生。”
“有交到朋友吗？”
“啊……算是交到了吧。”郑苒咬了咬嘴里的吸管，开始有些不耐烦。
“算是交到了是什么意思？”郑凛倚上沙发背，舌头传来的苦涩感令他不禁咳了咳。
他打量着手里的果汁盒，像是在反复确认这是不是真的果汁。
《100%西柚汁》？
“呕，这什么东西？”
“……哪这么多问题，我去睡觉了。”郑苒没再和郑凛絮叨，走进房间后关上了房门。
郑凛没去管她，抄起手边的西柚汁一饮而尽。随后他伸了伸沾满苦涩味的舌头，起身打开冰箱寻找“解药”。
碳酸饮料的气泡在舌面翻腾，郑凛随意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家里和自己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虽然明明好像什么都已记不清，但当他真正静下心来的时候，有关这个家，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一段对应的“记忆”留存在脑海。
客厅里款式陈旧的落地灯投来淡黄色的灯光，映衬在闷热的夏夜里显得更为昏沉。
直到汽水的凉意渐渐褪去，背上的汗水浸透衬衫，郑凛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处湿热的夏夜。
夏夜，蝉鸣，暖色的灯……
视线中的场景模糊且迷离。
坐了一会儿，郑凛觉得自己有些困了。虽然刚刚在车上已经睡了一阵子了，但是难得的放松感在遍布全身后还是让他开始感到困倦。
他起身关上客厅的灯，随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
fa，la，do……
隐隐约约的乐声。
郑凛缓步向前，路过郑苒房间的门口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吉他声从房间里传来。
“哼……”
少女的哼唱组成几段模糊的旋律，郑凛侧耳听着，心底莫名感到熟悉。
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往门前凑近，好在在完全撞上门板以前他紧急将身体刹住。
房间内琴声未停，带动着某段不应遗忘的往事冲上海岸。下一秒，如细碎沙石般的零星记忆似乎被重新拾起——
“我想，我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东西了。”
“……”
“哥，这是我写给爸爸妈妈的……”
“……”
“你能来吗，校庆的演出？”
“……”
校内最出名的社团乐队已经表演结束。郑凛穿过报告厅门口处拥挤的人潮，越往里走驻足的学生越少。
“下一个上场的，听说是个长得不错的学妹。”
他边听身旁的男生在议论边向前走，终于赶在表演者登台之前在那张预留的椅子上落座。
稀疏的欢呼响起，他的掌声在其中最为响亮。
“……”
“加油……”
台上，身穿中学制服的郑苒抱着吉他，一步步走到灯光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