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已经醒了有一会儿的郑凛终于从床上起身。他已经很久没从这个家这个房间里醒来过了。
几阵清凉的晨风从窗缝间悄然潜入，清凉感拂过脸颊的一瞬，沉睡的感官紧接着被唤醒。
六点三十分。
房间外传来郑苒的脚步和她嘴里哼歌的声音。郑凛以为自己已经醒的很早了，现在看来还是高中生在早起这方面更权威一些。
打开房门向外探头看去，郑苒已经洗漱完准备吃早餐了。
“呦，起挺早。”
郑苒朝客厅外顶着一头鸡窝的郑凛看去:“没准备你的，你想吃的话自己弄着吃吧。”
“……”
“嗯。”
郑凛抓了抓头发，轻轻应了一声。
他看着已经换上高中校服的郑苒，心想着上次看到她穿这身校服还是入学第一天送她去学校的时候。
“……干嘛盯着我？”
郑苒放下拿着牛奶的手，狠狠瞥了一眼郑凛。
郑凛打了个呵欠，随后嘴角微扬:
“总觉得你是不是……”
“什么？”
“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矮了？”郑凛笑笑，说完就往卫生间里钻。
郑苒坐在餐桌前张了张嘴，手中的牛奶盒也不自觉地捏紧，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郑凛已经不见了踪影。
牛奶盒上穿着的吸管被咬出深深的牙印，抬头看了眼挂钟，再过一会就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噗。”
想起妹妹受气时那副好笑又可怜的表情，郑凛没忍住又噗嗤一笑。
此时的他正站在卫生间那张干净的洗手池前，慢条斯理地刷着牙。
镜中，他看着自己那双眼眶暗沉的眼睛，毫无精神的面容笑起来苦涩十分。背后，铺满白瓷的墙壁紧钳住正中尽显疲态的身影。
郑凛叼着牙刷张望了一圈，发现卫生间被妹妹一个人收拾地井井有条。想到客厅和家里其他地方似乎也被打扫的很干净，郑凛心底不由得感慨妹妹的独立和自主能力。
“喂，你洗个漱掉马桶里了？”
门外传来郑苒的质问声。
“窝钓斤区野……唔。”
“……说的什么。”郑苒听着门内含糊不清的回复，一脸无语地皱了皱眉。
郑凛放下牙刷漱了漱口，声音随即变得清晰——
“我说，我掉进去也会拉上你一起的。”
“……”
郑苒在门这边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继续去附和他的话:
“我走了。”
她随口撂下一句，随后背上包转身就往玄关走。
没一会，洗漱完毕的郑凛从卫生间里出来，见郑苒已经换好鞋子准备出门了。
因为是夏天，所以郑苒身上穿着的还是刚刚吃饭时就已经穿戴好的那套校服——一件简洁的白色衬衫配灰色格子裙。
郑凛印象中渝楼区的校服无论哪所中学都是很好看的，设计上并不像传统校服那样规规矩矩，不管是男生的夏季白衬还是女生的夏季裙装都得到不少学生的好评。
郑凛一边想着一边坐到餐桌前，桌上昨晚自己带来的桂花方糕已经被郑苒吃了两块，旁边还有她“没来得及收拾”的吐司，以及“煎多了”的鸡蛋。
看向门口同时背着吉他和书包缓慢移步的郑苒，他还是开口关心了一下:“带这么多东西没事吧？”
“没事，你吃你的就是了。”
一边说着，郑苒一边用右脚跟把门重重地带上，随后就只剩下一阵远远跑去的脚步声。
郑凛从门口移开视线，打开手机，也并没有收到什么新的消息，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但郑凛也明白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之后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发生。
况且……昨晚睡前他就注意到了一件事。
郑凛想着，放下手中尚有余温的吐司，起身缓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阴影下的街角，他见车内的两人正匆忙吃着另一人买来的早餐。
“就当是借警方在我身上花的这些功夫，先保护一下小苒吧……”
中心区，南33区。
品味来餐馆。
“开吃吧，昨晚说好的要回请你一顿早饭。”
赖飞霏看着面前一桌东都西都混合系餐点，不禁瞪大了双眼——
“哇，你们‘都内人’早餐都吃这么丰富吗？”
她一筷子夹起面前那碟精致小盘中的生煎包，伴着口中随咀嚼破皮而出的汤汁，脸上露出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林黎看着她这副和昨晚找回戒指时一模一样的幸福表情，不禁感叹这么令人动容的神情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做出来。
“什么叫‘都内人’……就算是中心区也有很多像我一样普普通通的本地人存在啊。”
“真的假的，我看你们普普通通的本地人请客也挺豪横啊。”
赖飞霏说着，放下筷子用刀叉切开盘中的熟火腿，
“你这一下，显得我昨晚请你吃烧烤很小气诶。”
林黎闻言苦笑，将手心的发票捏成团状塞进衣兜——
“没关系……其实我平常也没吃过这么丰富的早餐。”
他放下用不惯的餐刀，伸手叉起一只煎饺放入口中:“这家早上就开的餐馆也是我们队长推荐给我的。”
“你队长？话说你是E科哪个队的来着？”
“一队。”
“唔，一队的话……一队队长是丁泽文吧？”
林黎一惊，
“欸？你居然知道我们队长的名字啊，我还以为他那种暴脾气不会有异性关注的。”
赖飞霏哈哈一笑:“因为我是F科四队的，我们队长舒星也和你们丁队前阵子还一起执行任务来着。”
林黎端着下巴想了想:
“啊，是涡虫傀的清剿任务吧。”
“没错！”赖飞霏喝了一口青花小碗里的香茶，“对了，林黎你当时在场吗？”
“我啊，我当时生病了正好没去……”
他尴尬一笑，用食指挠了挠脸。
“是嘛，那还真可惜，我还想听听清剿任务的事呢。”
“真是抱歉……”
赖飞霏口中嚼着一只炸得恰到好处的春卷，眼睛看向茶水中的倒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那这次地铁的案子你总要去吧？正好我们四队要协助A科勘察现场，要不要一起？”
“欸，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不是本来就负责这个案子吗？”赖飞霏好奇。
“啊，那个……其实丁队还不让我跟队出任务。”
林黎支支吾吾半天，感觉有些丢面子。
“那不是正好吗？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跟我一起查这个案子吧？”
“正好？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让你留在警事中心，那你在行动上不就比其他人更自由了？等你抢先查出案子的真相，就能让其他人对你刮目相看。”
林黎闻言一拍手:
“有道理啊，果然机会还是要自己把握！”
他看向桌子对面抿唇轻笑的赖飞霏，眼神变得坚定:
“那么拜托你了，有关这个案子的事情，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嚯，投入得很快嘛……可以哦，只要是我知道都可以告诉你。”
听她同意了，林黎随即放下餐叉，打开连结者再次把案件记录大致过了一遍——
“七月七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东都中心区地铁一号线，厦空机场至总信号塔方向班次……停靠在青年创意园站时，六号车厢所有乘客全部消失……”
“现场的监控在事件发生一分钟前被干扰失效，车厢内未检测出异能反应……案件发生后一小时内，市区各处陆续发现并通报受害者遗体的位置。”
林黎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向赖飞霏，开口问道:
“这事明显是异能犯罪吧，如果车厢内没有检测出异能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从车厢外部作案的呢？”
赖飞霏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回忆了一下——
“嗯……这个猜想好像已经被A科的沙老大提到过了。”
“因为残留的异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逐渐消失，所以事发当天警事中心就派人到一号线各个站点的月台进行过异能检测了，但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林黎摸了摸下巴，
“那……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或者有没有什么异能能够钻空子躲过设备的检测？”
“哈哈，这个想法也被文队提到过了哦，现在整个警事中心的调查方向也正往这个猜想上靠呢。”
“这么说就是有了？”
林黎一脸兴奋，他倒无所谓什么提出猜想的先后顺序，如果能够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话他反而会更开心。
“嗯，你知道『界外九巡』吧？”
“当然，名义上隶属于警方的九个异能者……等等，难道说他们之中有能够消除异能残留的人吗？”
“是的，不过我也是听说哦，好像『九巡』之一的异能者里，有能够控制电磁从而影响检测结果的人。”
……
车轮的滚动声被淹没在超市的喧闹氛围里。
郑凛推着购物车艰难地从蔬菜区的老人堆里挤出身子，现在的他后知后觉自己引以为豪的“早起”在抢鸡蛋和特价菜的老人以及上学的高中生面前是多么不值一提。
低头看了眼车筐中的“战果”，晚上吃火锅要准备的东西似乎都买的差不多了，剩下要买的还有一样——
“嗯……就剩最重要的火锅丸子了。”
这么想着，郑凛小心翼翼地推动购物车朝生鲜冷冻区前进。
越往那边走，人群的喧闹声就越模糊。没一会，郑凛的耳边就只剩下稀疏的车轮声和超市广播播放的榜单音乐。
来到速冻食品的冷藏柜前，俯身看去，一层薄薄的白雾正停留在柜面玻璃上。
“哦？这个牌子居然在打折。”
见平日里昂贵的知名品牌被贴上八折的红标，郑凛伸手就要去拿。
右手探入冰柜的瞬间，另一只陌生的手与他不经意地轻触。郑凛顺着那人的手臂抬头看去，对上祝音惊讶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