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 阴雨

作者:衿斤计较 更新时间:2025/12/13 17:25:04 字数:6385

“情况怎么样?”

充斥鼻腔的异味、汽车引擎的嗡鸣同扰人的车载广播一同充斥满整个空间。

紧闭的窗子隔绝了想要贸然闯入的雨滴,令人心神不宁的混杂因素牵引着燥热的曝光由雨水之间刺向半空中纷飞的微尘。

“目前看来,调查的结果和猜想中大差不差。”

深红色的喉羽轻颤,尖锐的人声从鸟类的尖嘴中传出: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银白的发丝轻垂,“温”倚身在驾驶座上,指尖轻抚着那只停驻在指背的黑色歌鸲。

“‘蜘蛛’和‘鱼’会拥有自己的意识,这是『每一次』都必经的过程。”

清冽的声音深掩在宽大的长袍之下,那双盘曲着暗纹的衣袖将整个手刹牢牢遮住,整体风格与这辆简约时尚的轿跑格格不入。

“你要放任它们行动吗?小心惹是生非。”尖锐顿挫的声音伴着一声鸟啼。

“创造它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到现在这步,一切都和我所知的‘过去’大致相同。”

灵巧翻动的五指带动着一抹亮色游入指缝,一块青色的宝石几经徜徉,最终停在食指与中指的夹隙。

“哼,真唬人啊,什么过去什么未来的……”

“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是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当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你的一面之词。”

嘲弄的意味流露在字句之间,鸟类的声音无法将对方的情绪直白表现。

“呵……”

温冷声轻笑。

“继续按我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

“记住你说的话。”

呖——

鸟羽轻扑,啼鸣贯耳。

温隐隐勾唇,视线冷不丁地瞥向窗外。

片刻后,他翻手一晃,那停在两指夹隙中的宝石开始失去本来的形状,仿佛一束无形的流体,游动着缓缓注入歌鸲渺小的身躯。

“哼……”

没有嚎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它像是睡了,身体僵直地坠入温的掌心。

温侧脸看去,后视镜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见状,他将手掌在自己苍白脸上轻轻一抚——

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容出现在前视镜中,盘曲着暗纹的宽大长袍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套咖色的工装衬衫。

“爸爸你不用特地过来的,我可以坐车回去……”

少女的声音随着降下的车窗飘了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润气息。

何时微淡淡的笑颜随着向下的窗子变得愈渐完整。她动身拉开车门,最后落座在副驾的位置。

温浅浅一笑,开口是一个粗粝的中年男声:“没关系,你这两天坐车上学来回一趟就得一个多小时了吧?”

何时微轻轻点头,表情里隐约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她接过父亲递来的手帕,擦拭起湿漉漉的发顶。

“怎么样,小微,这两天在学校里还好吧?”温发动车子,模仿着父亲般的口吻询问道。

“嗯……就是还没和班里的大家说上话。”何时微垂着眸子轻轻点头,声音里透着小小的失落。

“慢慢来就好,别着急。”

温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却一分不差地模仿出父亲的宽厚。何时微低垂着头,并未察觉到身旁“父亲”未有一丝情感波动的面容,只是安静听着父亲安慰自己的话语。

“那……小微”温适时回头,对着何时微笑笑,“明天你就正式搬到附近来住吧?怎么样?”

捏着手帕的掌心一紧,何时微稍作犹豫,思考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自己住可以的,这样你也能少操点心。”

“……”

“嗯,我可以的……”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左手跟着微微攥起。

温伸出右手摸了摸何时微的头,仿佛在夸奖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何时微开心于父亲展露出久违的笑容,因为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已经很久没像从前那般温柔过了。

看着身旁的父亲,何时微总觉得这段时间像是在做梦,她似乎终于寻回了某个遗失已久的珍贵事物。

“太好了……”

视线转向一旁,她不经意抬头看见车上干净的车载烟灰缸,突如其来的好奇心驱使着小小的疑问脱口而出——

“对了,爸爸你最近怎么都没抽烟了?”

“……”

温启齿无言,片刻后又笑着搪塞:“哦,最近在努力戒烟,毕竟你也不喜欢我浑身烟味吧?”

何时微听着,表示认同地重重点头。

温别过头缓缓收回笑容,目光聚焦于主驾驶一侧的后视镜——

小小的镜面被一团黑白交错的虚影填满,一片黑色的鸟羽不知从何处飘落,紧贴上镜面的中央将那虚影遮住一点。

远处的羽川中学门口,无数车辆被堵得水泄不通。镜中那隐约可见的虚影开始不合常理地向空中窜动。

车子越行越远,镜中场景不断变化。

车辆始发的原地,连结着银白色的某物在道路两侧交织成网……

……

“鳐鱼?”

柯玖淮看着分析结果里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思考一番后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鳐鱼是一种身体扁平的软骨鱼类,在东都西都均有分布。”

负责检验科工作的傅奕伽先生见柯玖淮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于是在电脑上搜出一页鳐鱼的图解给她看。

柯玖淮凑近屏幕看着图片上那个形似风筝的鱼类,似懂非懂。她一手拿过证物袋,用海港现场遗留的条锯齿状长棘和图片上鳐鱼的尾巴做起对照。

“这么看确实是,不过这尾巴的长度和普通鳐鱼比起来也没多大差别,不像是……”

“哦?你是在假设海港命案的凶手是和鳐鱼相似的傀吗?”傅奕伽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是,因为现场遗留的物证太少,目前只能先往这方面去想。”

“而且海港平台的边缘有剐蹭的血渍,我怀疑那是水里的什么曾拖动某物的痕迹,或者说它们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柯玖淮从电脑屏幕旁离身,心里的疑惑似乎并未减少。

“你们有把这条尾巴和普通鳐鱼的尾巴做过深层对比吗?”

傅奕伽又抿了口咖啡,轻轻摇头道:“暂时还没找到对比标本,不过只分析这条尾鳍也能看出来它本身的数据异常。”

“哦?能详细说说吗?”

“嗯……不知道你了解过没有,虽然傀这种未知生命体拥有一些生物的明显特征,但彼此之间也是存在生长或发育程度的区别的。”

傅奕伽说着,手指在电脑的显示器上一划,又紧接着几下点击,最后切出一组略显诡异的生物剖面图——

“这是‘甲虫傀’和‘鼠妇傀’的剖面图,也是目前警方所拥有的时间最早和最近的虫傀躯体。”

柯玖淮眉头一皱,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地在那张有些恶心的图片上游走,努力观察了一会才似乎捕捉到有效的信息。

“哦,好像甲虫傀的‘人类’躯体部分要比鼠妇发育得更差一些?”

“没错,不过并不是更差,而是更‘年轻’。”

“傀的身体通常混杂了近似人类与近似其他生物的两种躯体特征,但最早出现的甲虫傀无论是‘人体’部分还是‘虫体’部分都要比鼠妇傀更年轻一些。”

“你的意思是傀在持续发育自己的肢体和器官?”

柯玖淮摸了摸下唇,若有所思。

她想起资料上那些对于“蜘蛛”的前后调查,自己对于“傀”拥有进化能力的猜想似乎得到了印证。

“但是……”想到一半,她又将视线转向证物袋中的鳐鱼尾鳍,“如果按照这种说法,这个幼年鳐鱼的尾鳍就有可能是傀遗留的,只是它的尾鳍部分还没发育好而已?”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而且这条尾鳍和其他虫类傀的类生物肢体一样,与其他器官之间并不拥有联动关系,只是个储藏着异能的‘空白’部分罢了。”

“嘶……”

“但这又与‘新的傀相比以前的傀在不断进化’的推论相悖。”

“所以啊,显而易见,这是只存在挺久的东西了。”傅奕伽转动椅子朝向柯玖淮,“作为目前出现的第一只水生物傀,或许它只是一个早早被创造的试验品而已。”

柯玖淮闻言一笑,耸了耸肩:“哈哈,看来你们‘造物’派又要压‘原生’派一头了。”

傅奕伽微微勾唇,取下眼镜裹在净布中擦了擦。

“那你呢?”

“……欸?”

“关于傀的猜想,你持怎样的观点?”

柯玖淮对上他询问的眼神,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向前几步,待手指已搭上了门把,沉吟的尾音才开始在安静的资料室里拖长——

“嗯……”

“我的话……可不愿意相信什么人体实验和生物改造之类的。”

“这样的猜想还是太黑暗了,不是吗?”

“……”

傅奕伽没有接话,只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噙在唇间,似乎对柯玖淮的回答感到有趣。

几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动作连带着有节奏的敲击接连不断。

“没想到你这种经历过图罗亚安事件,还在E科工作的人,在想法上这么保守。”

柯玖淮轻笑,转过身准备离开,手在半空中挥着开口:

“那倒不是,我可是和平主义者。”

她拉开门,走到门外后回身又望向鉴识科资料室的室内,伸手要将门带上。

“或者说……我只是嫌麻烦而已?”

……哐。

资料室的门被关上,

突然回归的安静氛围令傅奕伽沉下心来。他侧耳听着紧闭的窗子上轻拍着雨滴,昏暗的室内仅有一片暗哑的折光跟随着一扇小门的开合而发生形变。

茶杯的轻晃声跟随着轻盈的脚步靠近傅奕伽的身旁。他侧脸看去,一副从上个月开始每天都会看到的西都面容带着她那双宛如琉璃般透亮的眼瞳正与自己交换着视线。

“哎呀,客人已经走了吗?”

女人说话的发音很蹩脚,她一边将刚泡好的咖啡从托盘上端至桌面,一边扭头四下张望起来。

“Annie,这杯已经用不到了,而且放在这里很容易弄洒。”

傅奕伽将自己先前喝净的咖啡杯放在对方端着的托盘上,随后急忙将另一杯咖啡附近铺开的资料收成一沓。

“哦!抱歉。I'm sorry.”

“……”

她将两个杯子一齐收好,侧过身时不经意看向一旁攀满雨痕的窗子。

声音渐晰,窗外的所有事物已经被雨水揉成一片湿漉漉的迷蒙——

“Rain's getting heavier.(雨越下越大了。)”

她像在自言自语。

“嗯?什么?”傅奕伽有些没听清。

“雨天总让人陷入安静的回忆,还有睡眠,”

“所以我喜欢下雨天。”

“哦?是嘛,怎么突然说这些?”傅奕伽听着她的话,视线跟随着望向窗子。

被唤作Annie的女人并未回答,只是回过身子朝傅奕伽递去一个携着未尽之意的笑容——

“你呢?傅先生,”

“雨天,喜欢还是讨厌?”

“……”

紧闭窗子的室内渗不进凉风,傅奕伽看着那杯尚且冒着热气的咖啡,又看了看淹没在雨点中透着寒意的玻璃窗,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我啊……”

……

“我最讨厌下雨了!”

字迹已经晕染得不成样子,手写的歌词本和反复标注修改的乐谱都浸着雨水。

郑苒近乎绝望地将湿透的纸张挂往院子里光照最好的区域,满脸无奈的郑凛则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帮忙。

“明明出门前看天气这么好我才给房间开窗通风的,为什么会大晴天突然下雨啊!”

“……你这会都嘟囔三遍了。”

“啊啊我真的要气晕过去了!”

郑苒咬着牙,脸颊微微鼓起,想以此直观表达自己的气愤。她一边维持着这个生气的表情,一边踮起脚尖将最后一张乐谱挂上晾衣服的细绳。

沉甸甸的、撒发着寒意的纸张挂满院子。湿漉漉的阳光在白色的正中驻足停留,似乎并不能像往常那般顺利通过。

郑凛叉着腰轻叹,视线瞥向自己身侧悬挂的那一张手写歌词,一边微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一边跟着读起来——

“货架上待售的……爱意,想兑换却没有等价的勇气?”

“啊!你不许看!”

听清郑凛在读什么以后,郑苒急忙大声制止。然而郑凛不屑一顾,接着就要往下面读。

“喂!都说了不许看了!”

郑苒飞快地窜到郑凛的身侧,握起拳头往他肩头锤了捶。

“……你还真是不讲理啊,我帮你晾起来怎么都会看到的。”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郑苒一边嘟嚷着,一边用双手拉起郑凛的胳膊往后面拽。

郑凛跟着她的动作倒退几步,扭过头又冷不丁地朝红着耳廓的郑苒问道:“话说原来你写的歌是这种类型啊……什么‘爱意’之类的?”

“!?”

“……哈?”

郑苒一愣,耳廓的红肉眼可见地扩张向她的脸颊。

“烦死啦!闭嘴!!”

算不上斥责的低吼在耳边缓缓漾开。她盯着他,唇线紧绷,透出一股不满的怒意。

郑凛接过郑苒投来的视线。他见她的眸光微微颤着,受伤般瘫软的目光携着带有怒意的薄唇。

“……抱歉。”

他后知后觉妹妹掩藏已久的悲伤。但紧随着歉意在心底产生的,是对面前这副表情莫名的熟悉感。

他略微回忆,只记得上次见到这副表情好像也是在苒的身上……

“……”

对,妹妹曾展露过这样的表情……不过上一次发生了什么来着?

郑凛记不起来,

郑凛不再能深究回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他听见祝音的话,眨动起干涩的双眼。

紧靠在车窗的发侧变得冰凉,他将依靠在车门的身体坐直,右耳旁的雨声随即不再清晰。

雨刷器不停地摆动,车外的雨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大了一些。

郑凛轻轻摇头,看向主驾上眼角微红的祝音——

“不,我也没做什么。”

祝音吸了下鼻子,紧跟着呼出一声叹息,原本不带表情的面容上随即挂起一抹刻意缓解气氛的笑。

“刚刚怎么发呆这么久?喊你几声也反应。”

“哦?这样吗,我还以为我是睡着了。”

祝音轻笑一声摇摇头:“我看你一直盯着窗外看,还以为你对雨天情有独钟呢。”

“哈哈,硬要说的话我反而不怎么喜欢雨天,记忆里一些不好的事情好像都是在雨天发生的。”

“哦?所以你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这倒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和我妹妹的琐事。”摇摆的雨刷器干扰着郑凛的思绪,他重新偏过头,凝视着玻璃上渐渐划落的雨滴——

“不过说起来,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某段被我遗忘的往事。”

“欸……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又要说自己看到了未来吗?”

祝音的话里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打趣。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先前图书馆的事件之后,郑凛在口供和笔录上均清晰地描述了一段自己“窥见的未来”,且不管警方再三要求他保证内容的真实性,他都把那晚的所见所闻描述得神乎其神。

但问题在于知晓当时情况的只有他自己,警事中心的人不管他说得多离谱也只能暂时选择相信,因为他们迫切地需要一条能够支撑相关调查走下去的线索。

“……我也不清楚。”

郑凛垂头陷入短暂的思考,片刻后再次开口:

“祝音,你相信这些吗?关于那个‘温’,还有我曾看见的未来。”

“这个嘛……”祝音闻言略微迟疑,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东西她确实没深入思考过:“唉,我和秋也算是跟你一起经历这起事件的人,要说完全不信是不可能的。”

“……”

“老实说,我会回到渝楼见我妹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哦?”

“在当时我曾见过的那段‘未来’里,周枭禾有跟我提到过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意思是她也会被牵扯进来吗?”

“我不确定,只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应该回渝楼见见她。以及,考虑要不要告诉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当时周枭禾说让我‘相信我妹妹’,所以我就在想,她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我涉足不了的事情里……”

郑凛垂眸思索,眉头不经意地皱起,但心里的疑惑似乎只多不少。

祝音有些接不上话,只能尝试着说服对方不要想太多:

“放宽心,兴许只是那个‘温’在骗你而已,毕竟你会觉得这段场景属于‘未来’,也只是他单方面灌输给你的说法,不是吗?”

“……但愿如此吧。”

“……”

话题中断,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祝音松了口气似的趴上方向盘,埋入臂弯的侧脸隐约听见几句微弱的人声——

循声看向中控台,她的目光落入触控屏和下方亮银色的旋钮,随即注意到一直在播放但声音开得很小的车载广播。

她伸手将声音调大,主持人的声音愈渐清晰,新闻频道正巧在播报一条紧急快讯。

……

漆黑的浓烟与斑驳的夕阳交织在雨线之中,窗外的嘈杂声也随着向外的脚步逐渐清晰。

直到走出社团活动楼的大门,郑苒才意识到那声音从何而来。

钢铁扭曲与断裂的脆响刺破黄昏。八条黑白交错的节肢从一辆冒着黑烟的车辆顶部破口而出,带有倒刺的末端深深扎入地面。

从中支撑而起的,是一具同样遍布黑白条纹的人形躯体。八条节肢的其中六条均是从它的背部生长而出的,而剩下的两条节肢则生长在那人形躯体的双臂部位。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金属扭曲的轰鸣吞没。迎面而来的人流将郑苒等人一同拥挤向室内,大批的行人与学生开始往校内逃去。

“苒!”

慌乱的人流将叶晓歆和许梦伊同郑苒冲散。两人一手护住自己的身体,一手高高举起,想要给失散的郑苒传递“讯号”。

然人流越来越混乱,叶晓歆尽力的呐喊逐渐被哀嚎和尖鸣声淹没。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一点点攀上她失魂落魄的面容。

两人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叶晓歆高举的手臂随即被许梦伊从高处牵回,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只能尽量保证彼此不再被人流冲散。

校门处,几缕近乎透明的蛛丝在那蜘蛛虫傀的身体上向外延伸,蛛丝绕上无数车身朝它的方向大力牵引,隔绝了数名路人与学生逃亡的路线。

下一秒,那蛛丝开始向外延展分支,从双脚到头部慢慢包裹起被困其中的几人。直到鲜血染红了虫傀螯牙上的白斑,原本被呼救与叫喊声充斥的街道也随之归于平静。

密集的视线投往校内的方向,“蜘蛛”摩挲着内弯的前肢,循着先前织成的巨网向高处移动,最终落向羽川中学的前庭。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不停地向身后蔓延,郑苒被混乱的人潮推向与之相反的方向,最后整个人重重摔在教学楼的阶梯一旁。

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松开紧紧护住头部的双手,踉跄着从阶梯上站起身。

“呃……”

疼痛感变得清晰。缓缓睁开眼,她见一片血红的阶梯上零零散散分落着模糊不清的腥色。

视线晕眩又模糊,还没等她仔细去看清那一块块的腥色,耳边随即传来的,是某种锐器快速穿刺进骨肉的声音。

“……?”

由他人胸腔中激起的温度毫无预兆地扑上她的脸颊。

抬眸的那刻,是她此生第一次对“死亡”拥有“近在咫尺”的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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