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别洛斯大酒店的门庭是如此的豪华,上面都是无数的大大小小的神明组成的聚会。
而站在门口正切深深躲在克莉安身后的蒂娅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这其中也有神明的眷属,不禁有些害怕。
而克莉安只是蹲下身整理一下了蒂娅的打扮,耐心的安抚着蒂娅那颗躁动不安的小心脏,“不要害怕,蒂娅,这里是神明的聚会,哪怕是最低级的神明也可以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所以放心的去吧好吗?”
“好…好。”蒂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穿着克莉安准备好的精致裙子,在克莉安温柔的鼓励下,深吸一口气,小手紧紧攥着裙摆,终于迈出了踏入那金碧辉煌门庭的第一步。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同流淌的星河,映照着往来宾客华美的衣饰和自信的笑容,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氛、精致点心的甜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强大存在交织的威压。
蒂娅感觉自己像一滴水珠落入沸腾的油锅,紧张得几乎要蒸发掉。
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狂风般席卷了门庭入口处那精心维持的优雅氛围。
“嗝~”一个长长的、带着浓郁酒气的饱嗝,响亮得甚至盖过了轻柔的背景音乐。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紧张地引导蒂娅的克莉安和侍者,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身影,以一种极其随性、甚至可以说是踉跄的姿态,光着脚斜倚在巨大的雕花门框上,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素色宽袍,衣襟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致的麦色肌肤,全然不顾及场合的庄重。
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发丝黏在因酒意而泛红的脸颊上。
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油光锃亮的红漆大葫芦,葫芦口还残留着几滴晶莹剔透、散发着奇异醇香的液体,那香气甫一散开,便让附近几位嗅觉敏锐的眷属眼神瞬间炽热起来,却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收敛,化为复杂的敬畏与惋惜。
正是掌管酒与诗歌的神明——醴白,她醉眼朦胧,灰色的瞳孔仿佛蒙着一层水雾,视线毫无焦距地扫过眼前衣冠楚楚的人群,最终落在了正努力维持秩序、表情有些僵硬的侍者身上。
“喂……小哥……”醴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意外地有种奇特的韵律感,她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葫芦里发出液体晃荡的轻响,“今儿……这门……还让不让进啊?”
她说着,又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一股更加馥郁、仿佛凝聚了百果精华与岁月沉淀的醇香弥漫开来,引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侍者显然认识这位“常客”,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恭敬的神色,熟练地后退半步,微微躬身,“醴白大人,您请,规矩您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醴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风,“不就是……不能撒酒疯嘛……”
她嘟囔着,脚步虚浮地往里走,经过克莉安和蒂娅身边时,那双迷蒙的醉眼似乎随意地瞥了她们一眼。
蒂娅吓得立刻往克莉安身后缩了缩,这位神明前辈感觉好可怕。
醴白却似乎毫不在意,她踉跄着绕过她们,口中含糊不清地吟哦起来,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即使是在这喧闹的场合,也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金樽玉露……皆粪土……”
她仰头灌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何如……我葫芦……倒悬……天河水?”
她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旁边一位衣着华贵的女神,对方皱眉闪开,她却浑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不羁,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醉里……挑灯……看剑影……”
她空着的手在空中虚握,仿佛真的握住了一柄无形的长剑,胡乱挥舞了两下,带起细微的风声。
“梦回……吹角……连营空……”
最后一句落下,她眼中的醉意似乎更深了,那挥剑的手颓然垂下,整个人靠在了一根装饰华丽的廊柱上,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任由酒水打湿了前襟。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满足又似自嘲的笑意。
周围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有人面露鄙夷,觉得她身为神明却如此放浪形骸,有失体统;有人眼神复杂,惋惜于这位曾经才华横溢、酿出醉仙酿引得众神追捧的酒神,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更多的人则是看着她腰间那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刻满古老诗文的玉饰,以及她手中那仿佛蕴藏着无尽琼浆的葫芦,眼中充满了渴望,若能得她一滴醉仙酿,哪怕只是残次品,也是莫大的机缘。
可惜,这位神明大人行事全凭心意,高兴时路边乞丐也能得她半壶佳酿,不高兴时,神王亲至也未必能讨到一滴。
醴白靠在柱子上,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离她远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酒意和诗情里,偶尔发出一两声满足的喟叹,或者低低地哼唱着不成调的古老歌谣。
那散漫不羁的身影,与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奢华宴会,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反差。
克莉安轻轻拍了拍蒂娅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害怕,低声在她耳边说,“那是醴白大人,她是掌管酿酒喝酒以及诗歌的神明,只是……”
克莉安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叹息,“只是她选择了自己的活法。”
蒂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那位醉醺醺靠在柱子上的女神,心中那份最初的恐惧,不知不觉间,竟被一种模糊的好奇和难以言喻的怜悯所取代,这位神明大人,看起来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