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再次唤醒了冬邸。奥莉是在一种极度温暖和安心的感觉中醒来的。她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露娅，脑袋枕在姐姐的肩窝，呼吸间全是那缕冷冽又让她着迷的幽香。
记忆瞬间回笼——昨晚姐姐罕见的眼泪，自己的惊慌失措，还有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
奥莉的脸“唰”地一下又红透了。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试图从姐姐怀里挣脱出来，生怕吵醒对方。然而，她刚一动，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就收紧了。
“嗯……”头顶传来露娅带着浓浓睡意的、比平时柔软沙哑许多的声音，“奥莉……别动……”
奥莉立刻僵住不动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嘿嘿嘿……姐姐还没醒透的声音……真好听……
但紧接着，她感觉到露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
“咳……”
奥莉的心立刻揪紧了。她抬起头，借着晨光仔细观察露娅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点？眼底好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没睡醒）。
“姐姐？”奥莉小声地、担忧地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昨晚你说冷……”
露娅缓缓睁开眼，眼眸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她看着奥莉，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点“虚弱”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力气，头有点沉……”
她说着，又轻轻咳嗽了两声，眉头微蹙，仿佛在忍受着不适，演技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奥莉顿时急了！原来昨晚姐姐说不舒服不是装的！是真的生病了！是因为白天出去检查魔法阵受了风寒吗？还是……还是被自己之前的气的？
巨大的愧疚感和担心瞬间淹没了她。
“那怎么办？我去叫瑟蕾娜姐姐！”奥莉说着就要爬起来。
“不用……”露娅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别大惊小怪……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她垂下眼帘，声音轻轻的，“只是……今天可能没办法陪奥莉练习剑术了……”
她说着，还用一种带着些许“歉意”和“失落”的眼神看了奥莉一眼。
这一眼，彻底击溃了奥莉的心理防线。
“不练了不练了！”奥莉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姐姐的身体最重要！我……我就在这里陪着姐姐！”她立刻重新躺好，小心翼翼地替露娅掖了掖被角，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关切，“姐姐你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给你拿点水和吃的？”
露娅看着奥莉这副紧张兮兮、全然把她当成易碎品对待的模样，心里愉悦得几乎要冒泡泡，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她轻轻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奥莉陪着我就好。”
于是，这个清晨变得截然不同。
奥莉坚决地拒绝了瑟蕾娜招呼吃早餐的声音，只匆匆跑出去拿了一杯温水和一小块容易消化的面包，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像个小卫士一样守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露娅小口小口地吃东西。
瑟蕾娜疑惑地跟过来看了一眼，对上露娅暗中递来的、带着一丝狡黠和“勿扰”信息的眼神，瞬间了然。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笑意，无奈地摇摇头，体贴地帮她们带上了石门，留给“病人”和“小看护”独处的空间。
整个上午，奥莉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弱”的露娅身边。
露娅说“没什么力气想起身”，奥莉就立刻拿来靠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
露娅说“肩膀有点酸”，奥莉就立刻跪坐在她身后，用小手笨拙又认真地帮她揉捏，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的。
露娅说“想看看那本北境植物图谱但拿不到”，奥莉就立刻跳下床，飞快地跑去藏书室把书找来，还贴心地翻到之前看到的那一页。
露娅甚至“虚弱”地表示：“奥莉，能帮姐姐梳梳头吗？手没什么力气……”
奥莉简直受宠若惊！她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地梳理着那匹华丽的银色绸缎，心跳如擂鼓，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露娅惬意地眯起了眼，享受得不得了。
奥莉完全沉浸在了“照顾生病的姐姐”这项重要使命中，之前那些别扭、害羞、想要保持距离的心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如何让姐姐舒服一点，快点好起来。
她甚至开始絮絮叨叨： “姐姐你冷不冷？要不要再加条毯子？” “姐姐你喝水吗？水温刚好。” “姐姐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热点粥吧？瑟蕾娜姐姐熬的粥可香了！” “姐姐……”
露娅只需要适时地表现出一点点“脆弱”，比如轻轻咳嗽一声，或者微微蹙一下眉，就能得到小看护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紧张的关怀。
她看着奥莉为她忙前忙后、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认真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充盈。这种被全然依赖、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似乎意外的不错。
中午时分，瑟蕾娜端着午餐进来，看到露娅依然“虚弱”地靠在床头，而奥莉正拿着一把小扇子，小心翼翼地给姐姐扇风，忍不住又想笑。
她把食物放下，故意问道：“露娅小姐还没好些吗？要不要我看看？” 奥莉立刻紧张地看向露娅。
露娅适时地又轻咳了两声，微微摇头：“好多了……只是还需要再休息一下……多谢关心。”语气那叫一个客气又柔弱。
瑟蕾娜努力绷着脸：“那就好。奥莉，辛苦你照顾姐姐了。”
“不辛苦！”奥莉立刻挺起小胸脯，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任务。
等到瑟蕾娜出去，露娅看着眼前专门为她准备的、比较清淡的食物，又看了看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奥莉，忽然起了别的心思。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燕麦粥，动作缓慢，带着点“无力”的颤抖，递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吃进去，反而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姐姐？怎么了？没胃口吗？”奥莉立刻担心地问。
露娅抬起眼，看着她，眼眸里水光潋滟（憋笑憋的），声音轻软：“嗯……没什么胃口……感觉……没什么味道……”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小声说，“奥莉……能不能……喂我一下？可能……会好吃一点？”
！！！
奥莉的脸再次爆炸般红透了。
喂……喂姐姐吃饭？！
这……这比梳头、揉肩膀还要亲密无数倍啊！
她的心跳瞬间飙升至极限，大脑嗡嗡作响，手里的扇子差点掉地上。
但是……但是姐姐生病了！她没胃口！她需要人喂！她那么虚弱！自己怎么能拒绝？！
强大的责任感和对病人的关怀再次压倒了羞赧。
“……好、好的。”奥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接过露娅手里的勺子，手指颤抖得差点把粥洒出来。
她舀起一小勺粥，鼓起巨大的勇气，递到露娅唇边，眼睛根本不敢看姐姐，死死地盯着那勺粥，仿佛那是什么绝世难题。
露娅微微张口，含住了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然后，她看着奥莉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满足地眯起眼，给出了评价：“嗯……好像……是好吃一点了。”
这句话如同赦令，又如同魔咒。
奥莉忍着巨大的羞耻心，一勺一勺，极其缓慢又认真地开始喂饭。整个过程，她的脸颊温度就没有降下来过，手指一直微微发抖，但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
露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妹妹的服侍，每一口都吃得格外“香甜”。
一顿饭下来，奥莉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仗，累得浑身发软，但看着姐姐“似乎”吃下了不少东西，心里又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安心。
下午，在奥莉的强烈要求和露娅的半推半就下，“病人”需要午睡。
奥莉坚决要守着姐姐睡。
于是，场景就变成了：露娅“虚弱”地躺在床上，而奥莉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下巴搁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姐，像只警惕又忠诚的小兽，生怕自己一错眼，姐姐的病又会加重。
看着看着，强烈的困意也向她袭来。毕竟她昨晚情绪起伏巨大，今天又紧张忙碌了一上午。
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她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床沿边，握着露娅的一只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确定奥莉真的睡着了，露娅才缓缓睁开眼。
眼中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和倦怠？只剩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得逞后的灿烂笑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动作轻缓地将熟睡的奥莉抱上床，让她能睡得舒服些。奥莉在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往她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露娅轻轻抚摸着奥莉柔顺的金发，指尖拂过她依旧带着些许红晕的脸颊，低声轻笑：
“真是……太好骗了。”
她的“病”，在奥莉沉入梦乡的那一刻，就彻底痊愈了。
但这份被全心全意依赖和照顾的感觉，她却有点……上瘾了。
也许……偶尔“病”一下，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