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蔷薇餐馆”与那位好奇心过剩的血族大小姐伊莎贝拉和艾莉丝分别后,露娅和奥利决定在暗血城暂住一晚,进行最后的休整和物资补充。毕竟,按照伊莎贝拉的说法,腐溃沼泽可不是什么能让人安心野营的地方。
他们找到了一家名为“幽影旅舍”的住处。旅舍的老板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总是眯着眼睛、嘴角带着职业性微笑的男性血族。他对于露娅和奥利这对组合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只是熟练地为他们办理了入住,收取了相应的暗晶。
“本店提供‘绝对安静’的客房服务,保证不会受到任何不必要的打扰。”老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奥利,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生命气息可能带来的“吸引力”,“当然,如果客人需要‘特殊饮品’或…‘夜宵’服务,也可以随时吩咐。”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点暧昧的笑容。
奥利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摇头:“不、不用了!谢谢!”
他们的房间在旅舍顶层,相对安静。房间内部的装饰延续了暗血城的整体风格,厚重深色的窗帘,雕花繁复的家具,连床幔都是暗红色的。唯一的好处是,窗户上铭刻着隔音和弱化能量波动的符文,确实能有效减少外界对奥利的“关注”。
安顿下来后,露娅便让奥利留在房间休息,自己则再次外出,去采购一些更专业的、应对腐溃沼泽可能出现的毒瘴、精神侵蚀以及特定亡灵生物的物品。奥利知道自己跟去可能反而添乱(主要是他身上的“味道”太招摇),便乖乖留在房间里,尝试着冥想,努力适应周围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露娅回来了。她带回了一些新的装备:几瓶散发着刺鼻气味、据说能中和大部分尸毒和怨瘴的解毒剂;几枚刻画着稳固心神符文的骨片护符;甚至还有一小袋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粉末。
“这是‘破邪银尘’,”露娅解释道,将粉末小心地分装进两个小皮囊,递给奥利一个,“对低阶亡灵和阴影生物有奇效,撒出去可以暂时净化一片区域,或者阻碍它们的行动。省着点用,很贵。”
奥利接过皮囊,感觉入手微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锐利而光明的能量,与幽冥域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显然是来自外界的稀有货。“谢谢姐姐!”他珍重地收好。
补充完物资,接下来便是情报。露娅并没有再去酒馆之类人多眼杂的地方,而是带着奥利,在暗血城那些相对冷清、但明显更“专业”的街区闲逛。她似乎在凭借某种直觉,寻找着可能的信息来源。
他们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像是炼金工房兼杂货铺的店面。店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晒干的怪异植物、以及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生物器官。
店主是一个驼背的、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血族,正埋头在一个冒着紫色烟雾的坩埚前忙碌着。
露娅直接走到柜台前,放下一枚品质上乘的暗晶。“关于腐溃沼泽,最近有什么新消息?”
老血族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了一下露娅,又瞥了一眼好奇张望的奥利,慢吞吞地收起暗晶,沙哑地开口:“沼泽…更‘活跃’了。边缘的瘴气范围扩大了三分之一,里面那些怪物的攻击性也强了很多。前几天,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影狼族想进去捞点‘腐化结晶’,结果只有一个逃了出来,还疯了,整天念叨着‘黑色的藤蔓’和‘低语’…”
“黑色的藤蔓?低语?”奥利忍不住追问。
老血族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跟一个“小灯泡”解释太多是浪费口舌,但看在暗晶的份上还是说道:“沼泽里的东西,被污染得太久了,早就变得奇形怪状。至于低语…哼,据说听得久了,脑子就会变成浆糊,成为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近城里有些传闻,说沼泽深处可能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搅得整个区域的亡魂和魔物都不安分。劝你们,如果不是非去不可,最好离那里远点。”
离开炼金工房,露娅又带着奥利去了几家贩卖地图和冒险指南的店铺。可惜,关于腐溃沼泽内部的地图都极其简陋且年代久远,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所有店主和知情者提到沼泽时,口径都出奇地一致——危险,极度危险,而且最近情况在恶化。
走在暗血城仿佛永恒“傍晚”的街道上,奥利的心情有些沉重。收集到的信息无一不在强调腐溃沼泽的凶险,伊莎贝拉那条所谓的“秘密小路”听起来也越来越不靠谱。
“姐姐,那个沼泽…听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啊。”奥利忧心忡忡地说,“那么多厉害的冒险者和本地种族都不敢深入,我们……”
“害怕了?”露娅淡淡地问,脚步未停。
“是有一点哈……”奥利老实承认,但随即挺了挺胸,“但姐姐你去的话,我就去!”
露娅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这时,他们路过一个热闹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喷泉,但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散发着微光的暗蓝色液体。许多血族居民在此散步、交谈,一些商贩在兜售着小饰品或小吃。奥利甚至看到有几个小血族孩子在追逐嬉戏,他们苍白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这一幕让奥利有些恍惚。抛开种族和环境不谈,这里似乎…也有着寻常的生活气息。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多大了。
“看来,无论在哪里,生命总会找到自己的方式。”奥利不禁感慨道。
“死亡,也是一种存在方式。”露娅平静地回应,“适应它,或者被它吞噬。”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队穿着统一制式黑色铠甲、气息精悍的血族士兵整齐地跑过街道,为首的军官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脸上带着敬畏。
“是领主亲卫队,”旁边一个卖暗影绒玩具的摊主小声对同伴嘀咕,“看来沼泽那边的异动,连领主大人都被惊动了……”
露娅看着远去的亲卫队,鸽血红的眼眸微微眯起。
回到“幽影旅舍”的房间,窗外“天色”依旧暗红,但城市似乎进入了另一种模式的“活跃期”,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悠扬的乐曲声和喧闹声,那是血族们夜生活的开始。
奥利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却有些睡不着。脑海中回荡着关于腐溃沼泽的种种可怕传闻,以及伊莎贝拉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
“姐,我们明天……真的要走伊莎贝拉说的那条小路吗?”奥利忍不住问道。
露娅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永恒不变的血色天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地图只是一个参考。真正的路,需要自己走进去才知道。”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