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帘缝隙，五河士道还陷在半梦半醒里，意识像泡在温水里的棉花，昏昏沉沉的，昨晚和13在客厅待到很晚，她抱着抱枕看窗外的月亮，没说多少话，却直到他打了第三个哈欠才肯回客房，此刻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攻略完了……琴里大概没给假。”他含混地嘟囔了句，指尖蹭过被角，正打算撑着坐起来，房门就被“咚”地敲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五河士道。”
13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却比平时少了点戾气，尾音藏着点没睡醒的哑。
13直接推门进来了。
晨光落在她肩头，黑色的齐肩短发有点乱，发梢微微翘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她迈步的动作轻轻晃。
她穿着件宽松的浅灰卫衣，袖子长了半截，遮住半只手，站在门口时，眉峰皱得像打了个结。
“起床。”她言简意赅，视线扫过他乱糟糟的被褥，语气硬邦邦的，“吃早餐了。”
“啊……好，马上。”他抬头时，正好撞见13转身要走，黑色的短发扫过她的脖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和昨晚她穿着那件烟灰色高领毛衣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莫名让人心里发暖。
“动作快点。”13没回头，声音从门口飘过来，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不耐烦，“凉了……就不好了。”
她？做早餐？
印象里13连微波炉加热牛奶都能盯着按钮皱眉，怎么突然……
“愣着干什么？”13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再磨蹭味增汤该凉了。”
士道赶紧加快动作，冷水扑在脸上时，还能感觉到嘴角没压下去的笑意。等他擦着脸下楼，脚步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彻底定住了。
晨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漫进来，落在长条餐桌上，把摆得满满当当的餐盘照得发亮。
青花小碟里码着三色腌菜，黄的是萝卜，红的是梅子，绿的是黄瓜，切得整整齐齐。
白瓷碗里盛着味增汤，豆腐块浮在表面，裙带菜缠着手撕的海带，热气袅袅地腾起。
竹编托盘里躺着两条烤得金黄的秋刀鱼，鱼皮微焦，边缘泛着油光，连挤在旁边的柠檬汁都摆成了小太阳的形状。
还有厚切的玉子烧，嫩黄里透着点甜香，纳豆拌着葱花装在小木盒里，旁边甚至摆好了搅纳豆的筷子。
最中间是个白瓷饭桶，盖子掀开着，白花花的米饭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芝麻盐。
这哪里是“做的不好吃”，分明是用心到了骨子里。
“看呆了？”13的声音在餐桌旁响起，她正往一个空碗里盛饭，黑色的短发垂在耳后，露出泛红的耳根。
“说了随便做的，别指望多好吃。”
士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沙发那边传来“唔”的一声闷响。
他转头看去，琴里正瘫在沙发上，校服外套被她扯得歪歪扭扭，双手捂着肚子，眉头皱成个小疙瘩，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饱了的小仓鼠。
“琴里？”士道走过去，“你怎么了？”
“没、没事……”琴里艰难地抬了抬眼，声音含糊。
“就是……这玉子烧太甜了……忍不住多吃了两块……”她说着又往肚子上按了按，眼神瞟向餐桌时，却带着点没藏住的满意。
13端着碗走过来，看到琴里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又很快压下去，把碗往士道面前一推。
“吃你的。再不吃鱼要凉透了。”
士道坐下时，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暖得发涨。他夹起一块玉子烧，入口是恰到好处的甜，蛋香混着牛奶的醇厚，比他平时做的还要软嫩。
“很好吃。”他抬头看向13，眼里带着认真的笑意，“真的。”
13正低头用筷子戳着纳豆，闻言动作一顿，耳尖红得更厉害了，没应声，只是往他碗里夹了块烤鱼。
“快吃。”
琴里好不容易直起腰，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视线在士道和餐桌旁的十三之间转了个圈。
“我说啊，”她拖长了调子，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消化完的软糯。
“13这手艺，跟士道你有的一拼了嘛。”
士道刚把一块秋刀鱼塞进嘴里，闻言差点噎住，脸颊“腾”地红了。他含糊地咳了两声。
“琴里，别乱说……”
“我哪乱说了？”琴里挑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双手还护着肚子
“你做的玉子烧是偏咸鲜的，13这个是甜口的，各有各的好吃反正都比我煮的泡面强。”她顿了顿，故意加重语气。
“看来以后家里厨房要被你们俩包圆了，我只要等着吃就行咯。”
13戳纳豆的筷子猛地顿了下，纳豆丝缠在筷子上，像团乱糟糟的线。
她没看琴里，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点，黑色的短发遮住半张脸，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却从喉咙里挤出句硬邦邦的。
“谁、谁要跟他比。”
士道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暖又好笑，连忙给琴里使了个眼色，夹起一块腌萝卜递过去。
“快吃点咸菜解解腻，小心一会儿真消化不良。”
琴里“哼”了一声，却乖乖张嘴接住，嚼着萝卜时偷偷朝士道挤了挤眼，眼底藏着得逞的笑。
士道夹着玉子烧的筷子停在半空，视线不经意扫过13的肩膀，忽然顿住了。
刚才光顾着看早餐，竟没注意。
13身上穿的，是来禅高中的女生制服。
“你……”士道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是……来禅高中的校服？”
13正往嘴里塞米饭，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时，黑色的睫毛颤了颤：“不然呢？”
“可你……”士道一时语塞，他从没想过十三会穿上校服，更没想过她会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
“噗嗤——”沙发那边传来琴里的笑声，她已经缓过劲来，撑着沙发坐直，抱着胳膊看热闹，“士道你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人家穿了半天校服，你现在才发现？”
士道的脸颊有点发烫，挠了挠头：“我、我刚才没注意……”
“从今天起，”琴里晃着腿，故意拖长了调子，视线落在13身上，“十三会转到你的班上哦。”
士道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惊讶：“转、转到我们班？”
13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软了点。
“琴里说……这样方便‘观察’。”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了皱，带着点明显的怨言。
“本来想宅在家里看电视的，结果被硬拽来上学，什么节目都错过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视线却悄悄瞟了眼士道，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声音压得更低了点。
“不过……每天在学校盯着你，好像也不算太亏。”
吃完之后，她站在玄关换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上的拉链，听见士道还在餐桌旁扒饭，忍不住回头催了句，语气硬邦邦的，却没真的拉开门。
士道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米饭，含糊地应着“马上”，手忙脚乱地扒完碗底的饭，又端起味增汤一饮而尽。
他放下碗时，看见13正盯着门口的鞋柜，耳朵尖红扑扑的，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明明嘴上说着“走了”，却连鞋都没完全穿好，鞋跟还踩着一半。
“好了好了，吃完了。”士道拿起书包快步走过去，刚想弯腰换鞋，就被琴里的笑声打断。
“啧啧，某人嘴上催得急，脚倒是钉在这儿没动。”琴里靠在客厅门框上，抱着胳膊看热闹。
“再不走要迟到了哦，转学生第一天就迟到可不好看。”
13的脸“腾”地红了，猛地把鞋跟踩实，拉开门就往外走。
“啰嗦！”
士道赶紧跟上，出门时正好撞见她站在楼道里等，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绷着。晨光落在她黑色的发梢上，像撒了层金粉。
“走吧。”他追上去，声音里带着笑意。
13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分，刚好能让他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