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窗帘时，士道正对着镜子系领带，指尖刚把温莎结扯得周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嗤。
“你在干什么练习系领带吗？。”
十三靠在门框上，黑色的短发睡得有点蓬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她眼下那点淡淡的青影都柔和了些。
她没穿校服，换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下面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趿着双毛茸茸的拖鞋。
“不是要上学吗？你这样……昨天转过去第一天就请假不太好……”
“上学？”十三挑眉，迈步走过来，伸手一把扯松他的领带，指尖划过他颈间时带着点微凉的痒。
“五河士道，你是不是被空间震震坏了脑子？”她抬眼瞪他，眼里却没什么火气，反而带着点哭笑不得。
“昨天那空间震，操场都能当陨石坑用了，你打算去给断墙当值日生？”
士道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学校那副惨状，脸颊“腾”地红了，抓着领带的手僵在半空。
“啊……好像是哦。”
十三看着他这副天然呆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刚梳好的发型揉得乱糟糟。
“笨蛋。”嘴上骂着，嘴角却悄悄翘了半分。
“今天放假，琴里刚发的通知，你睡死了没看见。”
她转身往客厅走，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哑。
“早饭没做，出去吃。”
士道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到玄关换鞋，弯腰时针织衫的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他喉咙动了动，没敢多看，只是小声应道。
“好啊，去哪吃？”
“随便。”十三蹬上帆布鞋，鞋带都没系紧，就那么松垮垮地挂着。
“离这近点就行，本天才懒得走路。”
话是这么说，她站在门口等他时，却无意识地把鞋带系成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那是昨天晚上看他系鞋带时，偷偷记下的系法。
士道走过去时正好看见，心里突然软得像被温水泡过，刚想开口说什么，十三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琴里”两个字，附带一个炸毛小猫的头像。十三接起电话，语气瞬间从刚才的慵懒切换成有点不耐烦的冷硬。
“干嘛？”
不知道琴里在那头说了些什么，十三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
“知道了……马上到。”她挂了电话，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士道。
“弗拉克西纳斯那边有事，我得过去一趟。”
士道愣了愣。
“那早饭……”
“你去买。”十三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塞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就上次那家店，我要金枪鱼三明治和热可可，多加糖。”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往前凑了半步，黑色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
士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想问“怎么了”，就感觉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擦过，带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等我回来一起吃。”
十三的声音很轻，说完就转身往楼道跑，帆布鞋踩在台阶上噔噔作响，连耳根红透的样子都没敢让他看见。
无奈五河士道只能自己出门了，根据家里那个天才所要求的，前往了唯一能购买到所需早餐门店，虽然要绕远路，不过也算是买到了。
士道走着走着，却看到了这么个景象。
柏油路像被巨兽啃过的骨头，坑洼里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着断裂的围墙——那截塌了一半的商用住宅墙皮还挂着半块广告牌。
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斜插在碎石堆里，铁皮被风刮得“哐哐”响，像在哭。
十天前的空间震像只无形的手，把这里揉成了废纸团，连空气里都还飘着淡淡的灰尘味，混着清晨潮湿的水汽，闷得人胸口发沉。
“……道。”
声音很轻，像风卷着碎纸片擦过耳边。士道没回头，只当是风声——直到那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尖锐，又撞过来一次。
“喂！士道！”
他这才猛地回神，循着声音望过去。
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旁，碎石堆上蜷着个身影。紫色礼服的裙摆被尖锐的钢筋勾住了一角，像只被网住的夜鸟，露在外面的脚踝沾着灰，却依旧白皙得晃眼。
少女抬起头，紫色眼眸里盛着怒意，长睫上还沾着点尘土，正死死瞪着他。
“十……十香？”士道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纸币差点滑落在地。
“终于发现了吗？”十香从碎石堆上跳下来，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脚尖碾过一块碎砖，声音里裹着点没藏住的委屈，像被冷落的小猫炸毛。
“笨蛋～笨蛋！叫了你那么多声，耳朵塞棉花了？”
她踩着还算平整的路面往这边走，路过那块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时，眉头皱了皱，抬手就把铁皮牌掀到了一边。
“挡路。”
“你、你在做什么啊？”士道往后退了半步，喉结猛地滚动，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拎着菜篮的大妈正往这边看——她眼里的好奇像探照灯，让士道后颈瞬间冒了层汗。
“这里是空间震遗迹，你怎么突然……”
“突然什么？”十香走到他面前，紫色眼眸凑近了些，能看见里面映着他慌乱的脸。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啊。”
“等我？”
“不然呢？”十香挑眉，刚要再说什么，鼻尖突然动了动，像被线牵着的小狗，视线从士道脸上移开，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便利店纸袋。
“……这是什么？”
她往前凑了凑，呼吸拂过士道的手腕，带着点冷冽的香气，声音软了下来，像被香味勾走了所有脾气。
“闻着……好香啊。”
士道还没来得及张口，手腕就被一股轻快的力道拽住。
十香的指尖像只灵活的小兽，顺着纸袋边缘一勾，那袋刚买的早餐就轻飘飘落进她手里。
“欸？！”士道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就见十香已经利落地扯开纸袋封口。
金枪鱼三明治的鲜香混着沙拉酱的酸甜漫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紫色眼眸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连刚才那点被冷落的怒意都散了大半。
“唔……”她把三明治举到眼前，鼻尖几乎贴在面包上，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像是在确认这香气的来源。
没等士道说“这是给十三也买了一份”，她已经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下去。
半块三明治瞬间消失在唇齿间，面包屑沾在她嘴角，像撒了点白芝麻。
“好吃。”十香鼓着腮帮子咀嚼，声音含混得像含着颗糖，黑色长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
士道看着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晨光落在她沾着面包屑的嘴角，落在她眼里那点满足的亮，再看看周围断墙残垣的废墟，竟觉得这画面奇异地和谐，仿佛那些狰狞的裂痕，都被她嘴里的香气熨帖得柔和了些。
“慢点吃，没人抢。”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想帮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指尖刚要碰到，就被十香偏头躲开。
“不用。”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咬了一大口，这次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举着剩下的半块递到士道面前。
“你也吃。”
士道看着她眼里真诚的期待，心里那点“十三还在等”的急慌突然淡了。他摇摇头，指了指她手里的纸袋。
“还有热可可，小心烫。”
十香这才注意到袋底还躺着个温热的纸杯，眼睛更亮了，三两口咽下三明治，迫不及待地拧开杯盖。
热可可的甜香混着奶泡的绵密漫出来，她凑过去吹了吹，小口抿了一下，舌尖立刻尝到那股加了双倍糖的甜，舒服得眯起了眼。
“甜的。”她咂咂嘴，又喝了一大口，杯沿沾了圈奶渍，像给嘴唇描了道白边。
晨光透过断墙的裂缝落在她脸上，紫色眼眸亮得像浸了光，刚才喝热可可用力抿出的白边还沾在唇角，却丝毫不影响她语气里的认真。
“所以啊，士道，”她往前凑了半步，黑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发梢扫过士道的手背。
“现在这样……算你说的约会吗？”
她顿了顿，指尖把纸杯捏出轻微的褶皱，像是在确认记忆里的约定，声音软了些却更执着。
“你说过的，等我打赢昨天那个冒牌货，就告诉我什么是约会。”
说到这，她忽然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灰尘，眼里却盛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像捧着糖果等待答案的孩子。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约会到底是什么了吗？”
风卷着废墟的尘土掠过，吹得她鬓角的碎发飘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