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碰撞的轰鸣在天宫塔顶炸开时,十香的瞳孔里只剩下纯粹的红。
她猛地抬手按向虚空,紫色灵力如沸腾的岩浆喷涌而出,在身后凝聚成一座悬浮的王座,金色的椅面刻满紫色的荆棘纹路。
下一秒,〈鏖杀公〉横扫而过。
紫色光浪如瀑布倾泻,王座在轰鸣声中崩裂成无数碎片。
黑曜石的棱角反射着城市的灯火,却没有四散坠落,反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呼啸着扑向十香手中的剑。
当碎片与〈鏖杀公〉融合的瞬间,十米长的光刃骤然成型。
剑刃泛着流动的紫金光芒,边缘缠绕着破碎的王座残骸,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空间的尖啸,连风都被劈成了两半。
十香握着这柄远超体型的巨刃,灵装的裙摆边被灵力掀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染血的战旗。
〈骑士〉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
她没有犹豫,抬手召唤出自己的王座——银红色的椅身泛着金属冷光。
〈暴虐公〉的暗紫色光刃同样横扫,银红色王座应声碎裂,碎片如蜂群般汇聚,在她手中凝结成另一柄十米大剑。
剑刃布满暗纹,仿佛由无数细小的刀刃拼接而成,每道纹路里都流淌着濒死的红光,那是她仅剩的灵力在燃烧。
塔顶的风突然变成了风暴。
十香与〈骑士〉的身影在风眼相对,两柄巨刃的锋芒在夜色里交汇,紫与黑的光撞出刺目的火花,将两人的脸映得一半明一半暗。
“这一剑……”十香的声音裹着灵力的震颤,巨刃在她手中微微下沉。
“了结你。”
〈骑士〉没有回应,只是将暴虐公的剑柄攥得更紧。
“最后之剑(终焉之剑)!”
两柄巨刃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滞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接触点炸开——紫与黑的光互相吞噬,将天宫塔顶的钢架碾成齑粉,掀起的气浪卷着金属碎片冲上夜空,又化作流星砸向地面。
士道被气浪掀得撞在断裂的护栏上,眼前一黑,只听见耳边传来世界被撕裂的尖啸。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平息。
浓烟如幕布般笼罩着塔顶,隐约能看见两柄巨刃的轮廓在烟雾中对峙,却再没有新的碰撞。
〈骑士〉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急促,灵装的肩甲布满裂痕,控制环的红光已经黯淡下去,她的灵力快要耗尽了。
按照计算,这样的碰撞足以让任何精灵灵力溃散。
她看着烟雾中那道摇摇欲坠的紫色身影,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果然,原型也逃不过这个结局。等烟雾散去,这里只会剩下她和那个濒死的人类,十香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被灵力反噬送回邻界。
她缓缓收回巨刃,准备转身处理士道的“后事”。
可就在这时,烟雾里突然冲出一道残影。
太快了。
快得让〈骑士〉的防御程序出现了0.1秒的延迟。
她下意识地横剑格挡,十香的巨刃却带着雷霆之势砸在〈暴虐公〉的剑脊上。
“铛”的一声脆响,暗紫色光刃瞬间崩裂,〈骑士〉被震得踉跄后退,撞在仅剩的钢架上,喉头涌上腥甜。
烟雾彻底散去。
十香就站在她面前。
灵装破碎了大半,黑色长发被血粘在脸颊上,握着巨刃的手不停颤抖,可那双紫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燃着永不熄灭的火。
她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半分灵力溃散的迹象。
〈骑士〉的瞳孔骤缩,控制环的警报声尖锐得刺耳。
“你……”她的声音第一次发颤,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绝对的错愕。
“为什么没有消失?”
那样的碰撞,足以抽空任何精灵在现界的灵力。按逻辑,十香现在应该已经化作光点,被拉回邻界才对。
十香没有回答。
她甚至没听懂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伤了士道,让他流了那么多血,让他疼得蜷缩成一团。
她只知道,必须打倒她。
必须让所有伤害士道的东西,都彻底消失。
十香再次举起巨刃,残破的灵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的脚步不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步步走向〈骑士〉,紫色的眼眸里只有一个念头。
劈碎她。
为了士道。
钢筋发出垂死的哀鸣时,十香的巨刃离〈骑士〉的咽喉只剩半寸。
可下一秒,脚下的金属平台突然剧烈倾斜。
“轰隆——!”
天宫塔顶层的钢架像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混凝土碎块如暴雨砸落,带着火星的钢筋从头顶呼啸而过。
十香下意识地稳住身形,巨刃拄地撑起摇晃的身体,余光却瞥见了让她血液冻结的画面——
士道被绑着的那截钢架,正从断裂处向下倾斜,绳索早已在刚才的碰撞中磨断,他整个人像片枯叶,正顺着倾斜的角度滑向塔外的虚空。
“士道——!!”
十香的嘶吼被崩塌的轰鸣吞没。
她想扑过去,可一块磨盘大的混凝土块“咚”地砸在两人之间,掀起的烟尘瞬间挡住了视线。
等她挥剑劈开碎石,再抬头时,只看见士道的身体已经越过塔沿,像颗被丢弃的石子,直直坠向地面。
“不——!!”
十香疯了一样冲向塔沿,灵装的碎片被风卷得漫天飞。
她趴在断裂的边缘向下望,城市的灯火在她眼里模糊成一片光海,士道的身影越来越小,像颗即将熄灭的星子。
坠落的钢筋和玻璃不断掠过她的视野,像一道道冰冷的屏障,让她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失重感攥紧心脏时,士道以为自己会听到骨头碎裂的闷响。
他闭着眼,断肢的剧痛已经麻木,只剩下风灌进喉咙的灼痛。
意识模糊间,好像看到十香趴在塔沿哭喊,看到〈骑士〉站在崩塌的烟尘里,眼神复杂得不像程序……
然后,预想中的撞击没有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的触感。
像跌进了晒过太阳的棉花堆,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他的脸颊蹭过温暖的织物,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属于羊毛的蓬松气息,还有……脖子上缠到了什么细长的东西,带着点粗糙的针织纹理。
“唔……”
士道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13的下巴。
黑色的短发垂在耳后,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她正微微低头看他,眼里没什么表情,只有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可抱着他的手臂却稳得惊人是标准的公主抱,一只手托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稳稳兜住膝盖窝,带着他在半空中缓缓下降,裙摆被风掀起的弧度,像只展开翅膀的夜鸟。
“你……”士道的声音发哑,还没从坠落的眩晕中缓过神,“怎么……”
“吵死了。”十三打断他,视线扫过他那截还在淌血的断臂,眉头皱得更紧。
“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话是这么说,托着他后背的手却悄悄调整了姿势,避开了伤口的位置。
羊毛毛衣的温度透过士道的校服渗进来,暖得像贴着块温玉,脖子上缠到的果然是围巾,是上次她在服装店试穿的那条烟灰色高领毛衣,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拆成了围巾的长度,此刻正松松地绕在她颈间,刚才下落时不小心勾到了他。
士道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
笑得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眼里却涌上热意。
原来,她一直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以为自己要摔成碎片的时候,这个总爱骂他笨蛋的家伙,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她那副别扭的温柔,准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十三似乎察觉到他在笑,低头瞪了他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笑什么?再笑真扔了。”
士道摇摇头,抬手——用那只还能动的手,轻轻抓住了她胸前的围巾末梢。
“没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混着风声,却清晰地传到她耳里。
“就是觉得……还好是你。”
十三的动作顿了顿,抱着他下降的速度慢了半分。夜色里,她没再说话,只是耳尖的红,像被风吹得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