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道为什么这么烫?”不能怪13这么问,因为飞在途中时候,少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自己。
她低头,瞳孔骤缩,士道那只空荡荡的袖口处,正腾起簇簇蓝色的火焰。
不是灼人的高温,反而泛着柔和的光晕,像浸在水里的星火,顺着断肢的截面往上爬,所过之处,焦黑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13的声音发紧,抱着士道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士道也感觉到了。
起初是断口处传来一阵灼烧的痛,后面是肢体又有了新的感觉。
他低头,看见蓝色火焰正沿着骨茬缠绕,在虚空里勾勒出手臂的轮廓,先是银白色的骨节缓缓延伸,再是淡粉色的肌肉纤维如藤蔓般攀附,最后是细腻的皮肤从指尖漫向肩头,连指甲缝里的污垢都被火焰舔舐干净。
不过半分钟,那截消失的手臂就完整地长了出来。
新生成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白,与另一只手臂毫无二致。
士道动了动手指,指尖灵活地蜷缩、伸展,仿佛从未经历过断裂的剧痛。
“……好了?”他试探着抬起新长的手,掌心还残留着蓝色火焰的余温,眼里写满难以置信。
13猛地松开他,像是被烫到似的后退半步。
她盯着士道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臂,又瞥向他掌心尚未散尽的蓝焰,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语气却硬邦邦的。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
士道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臂。
他也不知道。
他抬头看向13,对方还在盯着他的手臂发愣,黑色的短发垂在眼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耳尖悄悄泛红。
士道忍不住笑了,抬手用那只新长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大概……是被大家保佑着吧。”
十三猛地拍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结冰。
“谁管你被什么保佑。赶紧下来!”
可走了两步,她又顿住,回头看了眼士道那只还泛着淡蓝微光的手,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又飞快压下去,嘟囔了句。
“……算你命大。”
士道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新长的手。
掌心的蓝焰彻底散去,只留下一片暖烘烘的余温,像把所有的不安和疼痛都熨帖平整了。
原来被人惦记着、被灵力守护着的感觉,很踏实。
13刚想说几句,这个笨笨的家伙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朝自己这边方向冲了过来,没有恶意如果对方有恶意,在黄昏时刻,自己完全能跟对方打一架,但是……
来人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士道扑了过去。
紫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的灵装些破损,脸上又是泪又是灰,可那双紫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在黑暗里找到了唯一的光。
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士道身上,下一秒就扑了过来。
“士道——!”
声音里的哭腔还没散去,带着从塔顶一路感知气息过来的。
十香的动作又快又急,像只失而复得的小兽,双臂死死圈住士道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勒进骨血里。
“呜……呜呜……”
哭声闷闷地从士道怀里传出来,带着后怕的颤抖。她刚才在塔顶看着他坠落时,心脏像被生生剜掉一块。
直到看见他站在这里,手臂完好无损,才敢放任那股憋了太久的恐惧和委屈涌出来。
士道被抱得踉跄了半步,下意识地抬手,用那只刚长出来的手,轻轻拍着十香的背。
掌心能感觉到她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后背,还有灵装碎片硌人的棱角。
“没事了,十香,我没事。”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小孩似的。
十香却抱得更紧了,眼泪浸湿了他的校服前襟,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准……不准再掉下去了……呜……”
她懵了。
13皱起眉,刚想开口说“喂,抱够了没有”,就看见十香从士道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刚被雨淋过的兔子,却带着点警惕地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抢食的狼。
“……”十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行吧。
“真是……麻烦死了。”
士道刚安抚好怀里抽噎的十香,视线便转向靠在护栏上的十三。
她的灵装还带着战斗的痕迹,袖口的裂痕里能看见泛着微光的灵力,那是属于精灵的波动,稳定得不像之前被封印的状态。
“十三,你的灵力……”他刚想问出口,十三却忽然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朝他扔过来。
是他之前落在弗拉克西纳斯的耳麦,黑色线缆还缠着点灰尘。
“你的电话。”十三的声音平平的,眼神飘向别处,像是在看远处的云层。
“吵死了,再不接能把舰桥掀了。”
士道接住耳麦,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属于十三的温度。他疑惑地戴上,刚按开接听键,一道尖锐的女声就炸得他耳膜发疼。
“五河士道你这个笨蛋!白痴!大蠢货——!!”
是琴里的声音。
可这怒吼里没有平时的凌厉,尾音抖得厉害,像被人攥着嗓子,每一个字都裹着湿漉漉的水汽,仔细听,还能听见她用力吸气的哽咽声。
士道愣住了。
十香也停下了哭泣,仰起脸看着他,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你知不知道天宫塔塌的时候……雷达上你的生命体征差点归零?!”琴里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有那截断臂!监控画面传回来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突然卡壳,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像被捂住嘴的呜咽。
“你这个混蛋哥哥……为什么总是要让人这么担心啊……”
士道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软。
他从没听过琴里这样哭。
平时那个抱着棒棒糖发号施令的司令官,那个总骂他“笨蛋”的妹妹,此刻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威严,只有被吓坏了的委屈,像个找不到哥哥的小孩,把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了带着哭腔的怒吼。
“琴里……”士道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琴里的声音又拔高了些,却更像撒娇似的抱怨。
“我没事。”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很快就回去,给你带最新款的棒棒糖,最甜的那种。”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琴里吸鼻子的声音,闷闷的。
“谁、谁要你的棒棒糖……快点滚回来!迟到一秒钟就罚你洗一个月舰桥!”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忙音。
士道摘下耳麦,指尖还残留着琴里哭腔的温度。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十香,她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小声问。
“是……你妹妹吗?”
“嗯。”士道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担心坏了。”
“知道好快叫她把你送回去!”
13别过脸去,她可不会说还有一个少女,因为他而哭了呢,绝对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