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士道的话卡在喉咙里，攥着她手腕的手下意识松了松，却没敢完全放开，怕她又像白天那样摔着。
而七罪被他这一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他果然发现了！
额头的疼混着心里的慌，让她瞬间炸了毛，另一只手胡乱挥着去推他，声音尖得变了调。
“放开我！你果然和她是一伙的！”
“和谁？”士道被推得后退半步，更懵了。
“我没有……你先别激动，你的伤。”
“别碰我！”七罪猛地抽回手，后背重重撞在衣柜壁上，疼得她倒抽口冷气，却还是死死瞪着士道，眼里的恐惧快溢出来了。
“那个可怕的女生！和抓我的人长一样的那个！你们肯定是一伙的！骗我待在这里，就是为了把我交给她是不是？！”
她越说越急，声音抖得厉害，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士道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把十香当成时香了？
“你说十香？”他赶紧摆手，语气又急又软，生怕刺激到她，“不是的！十香和时香不是一个人！十香她……”
“你还骗我！”七罪打断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指尖攥着斗篷布料拧成了麻花。
“她们长一样！都、都那么厉害……你和她那么好，肯定也不是好人！”
她边说边往后缩，试图往衣柜深处躲，可后背已经抵到了柜板，退无可退。
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雨打湿的烛火，又怕又委屈，连带着声音都低了下去。
“我就知道……没人会真的帮我……”
士道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下。
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手腕被自己刚才攥过的地方泛红，明明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梗着脖子瞪他，像只明明受了伤却不肯示弱的小兽。
士道叹了口气，没再靠近，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尽量让她看清自己没恶意。
“我不碰你，也不逼你。你要是怕，想走现在就可以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渗血的肩头，又补充了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但你能不能……先处理下伤口？我家有药箱。”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
士道转身去客厅拿药箱时，七罪攥着颗从衣柜角落摸出的很厚的书，指尖都捏出了汗。
她缩在衣柜门边，看着士道的背影，他走得很缓，睡衣的后领松松垮垮，露出点后颈的皮肤，看起来完全没防备。
就是现在。
七罪深吸一口气，扬手就要把《知识的力量》砸过去，手腕刚抬到一半，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是厨房的锅盖没放稳，顺着橱柜滑下来砸在了地上。
士道猛地回头。
“怎么了？”
七罪吓得手一抖，书本“咚”地掉在地板缝里，滚到了床底下。她慌忙往衣柜里缩了缩，梗着脖子瞪他。
“没、没什么！你快点拿药箱！” 声音发虚，却偏要装得强硬。
士道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挠了挠头转身继续走。
“马上就来。”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七罪才敢捂着胸口喘气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咬了咬唇，从床底摸出很厚的书攥紧。
这次绝对不能失手。
士道提着药箱回来时，手里还多了杯温水。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刚要拧开药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起来，屏幕亮着“殿町宏人”的名字。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转身往窗边走，背对着七罪划开接听键。
“喂，殿町？”
七罪眼睛一亮，攥着石子悄声挪过去。他站在窗边，侧身对着她，距离不过一步，只要用力砸在后颈，他肯定会晕。
她屏住呼吸，手臂往后缩，正要往前冲，士道却突然抬手揉了揉耳朵，侧身躲开了窗外飘进来的落叶。
石子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啪”地砸在了窗框上，弹落到窗沿外。
“……？”士道挂了电话回头，见七罪僵在原地，还以为她在看风景，随口问。
“怎么了？站这么近。”
七罪的脸“唰”地白了，慌忙后退两步撞到床头柜，药箱“哗啦”掉在地上，绷带和碘伏滚了一地。她指着窗外结结巴巴地圆。
“没、没什么！外面有鸟！”
士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倒也没怀疑，蹲下来捡药瓶时还念叨。
“小心点，别被玻璃划到。”
他指尖捏起滚到七罪脚边的碘伏，抬头时刚好对上她慌乱的眼神，顿了顿又补充。
“其实你不用怕的，我真的不会……”
话没说完，书架顶层的漫画突然“咚”地掉下来，正好砸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士道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而七罪刚才正攥着根掉在地上的棍子，想趁他低头时敲他后脑，这一下刚好让她的木棍戳在了空处，还差点戳到自己的手。
“嘶——”七罪疼得缩回手，棍子“当啷”掉在地上。
士道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漫画，又看了看她泛红的指尖，终于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
七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梗着脖子硬犟。
“谁、谁做什么了！是你自己乱动！” 可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看他，连耳根都红透了。
三次了，三次都被巧合躲过，这人类是不是故意的？
士道看着她攥紧的拳头和地上的棍子，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捡起棍子放在书架上，没拆穿，只是把捡好的药箱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放得更软了。
“先上药吧，再拖伤口该发炎了。”
七罪盯着药箱，又看了看士道没半点生气的脸，心里那点“打晕他逃跑”的念头突然蔫了下去。
她咬了咬下唇，蹲下来捡绷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士道的手背，温的，带着点药箱的凉意。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没再往衣柜躲。
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药棉，士道弯腰去捡时，七罪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小声说了句。
“……笨死了。”
士道没听清。
“嗯？”
“没什么！”七罪赶紧别过头，却悄悄把手里的厚书本丢进了垃圾桶。
七罪攥着衣角退到墙角时，指尖的绿光已经凝得发颤。
刚才几次偷袭都被撞破，士道蹲在地上捡碘伏的样子又软得让她发慌，再拖下去，天该黑透了，外面指不定还守着谁。
必须用〈赝造魔女〉，哪怕只是把他变成个哭闹的小孩，只要能争取片刻空隙，她就能从后窗翻出去，钻进巷子里就没人能找到了。
手中出现了一个尾端，镶有镜子的扫帚。斗篷的绒毛都被灵力烘得微微发亮。
她盯着士道的后颈，他正低头给绷带打结，发丝垂下来挡着侧脸，连呼吸都轻得没声息——就是现在。
“〈赝造魔女〉——！”
她咬着牙念出天使的名字，绿光刚要往士道身上扑，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窗外掠过的影子。
是个高挑的身影，穿深色的校服裙，背挺得笔直，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侧影，七罪也瞬间认出了。
是时香。
那瞬间，绿光“唰”地溃散了。
七罪像被冻住似的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猎人怎么会在这？！她不是该在学校吗？难道一直跟着士道？还是说……士道真的和她串通好了，故意留着自己等她来抓？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刚才那点“用天使逃跑”的狠劲瞬间碎成了渣。
她下意识往墙角缩，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连斗篷破口处的伤口疼都顾不上了，别说把士道变小孩了，现在她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被窗外的人听见。
“怎么了？脸这么白？”
士道终于打好绷带，抬头时正好撞见她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想靠近。
“是不是伤口疼？我给你涂碘伏轻一点……”
“别过来！”
七罪猛地出声，声音尖得发颤，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哭腔。
她死死瞪着士道，眼里的恐惧快溢出来了，却不是怕他，是怕他身后的窗，怕窗外那个刚走过去的影子。
士道被她吼得愣在原地，举着碘伏的手停在半空。
他顺着七罪的目光往窗外瞟了眼，只看见空荡荡的巷子，路灯刚亮起，昏黄的光落在墙根的杂草上，哪有人影？
“外面没人啊。”他挠了挠头，语气困惑。
“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七罪慌忙别过头，却不敢再看窗外，只是攥着斗篷布料拧成麻花，指尖泛白。
“我、我就是……就是不想涂药！”
她嘴上硬犟，心里却乱成了粥。
时香刚才肯定是往这边来的，说不定就在楼下！现在跑出去，等于直接撞进她手里。
留在这儿，又怕士道突然翻脸……左右都是死路。
士道看着她发抖的肩膀，忽然叹了口气。
他把碘伏放回药箱，没再逼她，只是拖了把椅子坐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背对着窗户，故意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我不碰你。”他声音放得很软，像怕惊着什么似的。
“你要是不想待在墙角，床那边空着，我去客厅待着也行。”
七罪愣了愣，抬眼时正对上士道的后背。
他坐得很直，却没回头看窗外，仿佛真的没发现刚才有人经过，也仿佛……在故意替她挡着什么。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楼下偶尔传来的车声。
七罪缩在墙角，看着士道的背影，心里那点被时香吓出来的慌，悄悄被什么东西压下去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