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禅高中的教室，午休的喧嚣还未完全消散，十香正坐在座位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挂在颈间的手机，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呵呵，士道你看！这是琴里给我的哦！”她猛地仰起脸，夜空般的长发随动作晃了晃，发梢扫过肩头，随即把掌心的手机举到士道眼前，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是雀跃。
“她说只要有这个，就算我和士道分开，也能说话啦！”
士道看着十香把那部方方正正、按键大得扎眼的手机凑到鼻尖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点头应道：“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这手机，怎么看都是给老年人设计的简易款，连屏幕都带着种复古的厚重感。
但十香笑得那么开心，他实在没忍心说半句扫她兴的话。
其实关于这部手机，琴里早就跟他提过，别看外观不起眼，它能扛住一吨重的压力，就算遇上大灾害毁了信号基站，也能靠卫星保持联络。
说真的，让个女高中生揣着这么个防灾级通信设备」，怎么想都有些小题大做。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十香不是普通人类，她是被称作「精灵」的存在，曾被视作会毁灭世界的灾厄，是能操控异常力量的怪物。
如今虽已封印了十香的力量，但只要她情绪剧烈波动，被压制的力量就会逆流。
作为机密组织「拉塔托斯克」的司令，琴里始终绷着这根弦，万一发生意外，必须保证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她。
士道望着十香还在兴致勃勃研究手机按键的侧脸，悄悄叹了口气，这份藏在简易手机里的谨慎，是他们能给十香的，最笨拙也最实在的安稳。
13把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黑色短发被压得乱糟糟，脖子上的围巾滑到肩头也没管。
直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声把13从梦里拽了出来。
“唔…谁啊…”13闷哼着摸出手机，眯着黑眼珠扫了眼屏幕，瞬间皱起眉。
“十香？她哪来的手机？”
愣神的功夫电话已经挂了，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十香抱着手机一蹦一跳凑过来，发梢都带着雀跃。
“13！你看琴里给我的手机！”
13扯了扯围巾把半张脸埋进去，含糊不清地嘟囔。
“哦…恭喜啊，本天才早就猜到琴里会给你搞这东西…”话音刚落，不等十香再说什么。
13“咚”地把脑袋砸回桌面，毛茸茸的发顶对着十香。
“别吵，天才要补觉。”
十香也不介意，转身坐回座位，低头研究起手机上的大按键，指尖戳得屏幕轻轻发亮。
斜前方的时香却像没听见这边的动静。
时香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本厚书，指尖捏着书页边缘，目光落在文字上没动，只眼角极快地瞥了眼十香手里的手机。
那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鲜活的模样，让她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沉下心，连嘴角都没动一下，仿佛刚才那眼只是扫过一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指尖刚翻过一页书，时香忽然顿住，后背像贴了片发烫的视线，黏得人烦躁。
她猛地扭头，正对上十香亮晶晶的眼睛，那家伙竟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桌旁，手里举着手机，直勾勾盯着她，连呼吸都带着点期待的轻颤。
“你看什么？”时香的声音冷得像冰，捏着书页的指节微微泛白，显然被这直白的注视惹得不耐烦了。
十香却没察觉她的不悦，把手机屏幕凑得更近，方方正正的屏幕上列着几个联系人，唯独没有“时香”的名字。
“时香，我的手机里没有你呀！”她眨着大眼睛，语气带着点委屈。
“琴里说有手机就能和大家说话，我想把时香也加上！”
时香皱紧眉，心里翻涌起一阵厌烦，时香本就懒得和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型扯上关系，更别说这种幼稚的联系方式。
可十香就这么站在那儿，眼神亮得像攥着糖的小孩，连周围午休的同学都悄悄瞥过来几眼。
“麻烦。”时香低声骂了句，却还是伸手拿过十香的手机，指尖飞快按出自己的号码，动作快得像是在处理什么麻烦垃圾。
输完号码时香把手机扔回十香怀里，头也不回地转过去，重新盯着书页，却没再翻动，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十香捧着手机，看着新增的联系人，立刻笑出了声。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随时找时香啦！”
身后的动静让时香额角跳了跳，时香咬着牙没回头，只在心里冷嗤一声，谁要和你随时联系。
……
“士道。”
“呜啊！”士道猛地回头，鸢一折纸就站在身后半步远，黑色校服裙纹丝不动，像从阴影里钻出来似的，分明是特意等十香走了才现身。
“有、有什么事吗，折纸？”士道咽了口唾沫，莫名觉得后背发紧。
“明天，你有安排吗？”折纸的眼神直勾勾落在他脸上，没有半分绕弯子的意思。
“诶？”士道愣了愣，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和你一起逛街。”她顿了顿，补了句更直白的话。
“约会。”
“……”士道额角瞬间冒了汗。
果然是之前那茬，十香刚出现时，琴里以“练手”为由，逼他给折纸告了白，后来一堆事缠上，压根没来得及解释，现在倒好，折纸是真把“恋人”这事认死了。
“折纸，我想确认一下，我们其实是……”
“恋人。”折纸没等他说完，语气平淡却斩钉截铁，连耳根都没红一下。
士道只能干笑。
“啊……是哦。”
“怎么样？”折纸追问，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你敢拒绝试试”的压迫感。
“对、对不起我明天——”话刚出口，士道突然闭了嘴。折纸的目光像压了块冰，冷得他后背发麻，那股无形的压力，换个胆小的人怕是早腿软了。
“那、那个……我得确认下明天的预定，你能等我一下吗？”
折纸沉默着点头，依旧站得笔直，像尊精准的人偶。
士道逃也似的跑到楼梯间，手抖着调出琴里的号码。
明明该等十香的电话，可眼下这烂摊子更急。
电话通了，先传来琴里软乎乎的“欧尼酱？”，下一秒就是发带换绑的窸窣声，紧接着语气骤变，成了司令官的冷硬调调。
“真是的，你还没跟她撇清？”
“还不是因为你们搞的‘训练’！”士道压低声音吐槽。
“当初说练手告个白，谁知道后来没完了！”
“麻烦。直接无视不就完了。”
“怎么能无视啊！是我们先骗她的，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哟，还挺有良心。”琴里嗤笑一声。
“那就直说告白是搞错了啊。”
“怎么说啊！”士道急得拔高声音。
“难道要我喊‘我没跟你交往，你别误会，神经病啊’？她绝对会把我打出洞来！”
“啧，难伺候。”琴里顿了顿，突然有了主意。
“有了，让她讨厌你不就得了？”
“诶？”
“答应约会。我让佛拉克西纳斯的AI调反向攻略，给你推最烂的约会选项，保准她烦到直接走。让她主动甩你，不就省事了？”
士道眼前一亮——这招虽损，但总比直接伤人强。
“原、原来如此……那麻烦你们支援了。”
“行。但有个事得注意十香。”琴里的语气沉了沉。
“明天周六，她肯定会跑你家找你。要是发现你不在，情绪一崩，灵力逆流就完了。”
士道攥紧手机。
“那怎么办？”
“给她找事做。比如让她买些难找的东西，耗上一整天，让她觉得你不在家也正常。”
“呃……”士道有点心虚，但也没别的办法，“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硬着头皮走回教室。折纸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见他回来，立刻问。
“怎么样？”
“哦……好像没问题。”
折纸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比出两根手指，像在比“耶”，却没半分笑意。
“明天上午十点，西天宫公园雕像前等你。”说完，她转身就走，校服裙角带起的风都透着轻快，和平时的冷淡判若两人。
士道正擦着冷汗，走廊里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教室门被“砰”地推开，十香举着手机冲进来。
“士道！这个怎么打电话啊！按哪个都没反应！”
十香凑到士道桌前，才发现他脸色比自己还难看，顿时歪着脑袋疑惑。
“士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士道赶紧咳嗽两声，坐直身子，指尖攥紧了校服下摆，良心像被针扎了下。
“对了，十香……明天，能拜托你件事吗？”士道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十香。
十香的眼睛瞬间亮了，双手撑在桌上凑过来，连头发都跟着晃。
“噢噢！没问题！要做什么？”
看着十香毫无防备的笑脸，士道赶紧移开视线，声音轻了点。
“是有点麻烦的事……可能要花你一整天时间。”
……
第二天，士道拜托十香帮忙买东西后，右耳塞着耳机，磨磨蹭蹭往和折纸约定的地点走。
士道身上套着皱成一团的T恤，牛仔裤膝盖破了两个大洞，脚上趿着旧凉鞋，活脱脱一副没睡醒、没干劲的邋遢模样。
“说实话有点羞耻……但女生都讨厌邋遢男，这招应该能降好感。”士道挠挠头，耳机里突然传来琴里的声音。
“士道，再走慢点开，最少迟到一小时，而且不管她说什么，绝对不能道歉。”
“哈啊……”士道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五十分，足足迟到五十分钟。
士道故意踩着碎步晃悠，直到十一点整，才挪到西天宫公园的雕像前。
远远就看见折纸笔直站在那里，明明旁边有长椅，她却一动不动地等着。
士道心里揪了一下，可一想到今天的“任务”，又硬起心肠——他得扮演个人渣，让折纸彻底失望。
“做好心理准备了？”琴里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开始作战，Mission 1：接触。”
士道拍了拍脸，慢慢走过去。折纸立刻转头看来，眼神亮了亮：“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明明是他迟到，却只担心他的安危。
士道喉咙发紧，琴里立刻警告。
“别动摇！这点事就撑不住，后面别玩了！”
“是、是……”士道刚应下，折纸突然拎起裙摆，转了个小圈。
“觉得怎么样？今天的衣服。”
折纸穿了件软乎乎的浅色衬衫，配着荷叶边短裙，颈间细链闪着微光，和士道的邋遢模样对比鲜明。
士道差点脱口而出“很合适”，琴里的怒吼及时炸响。
“喂！你敢夸她？！”
士道猛地卡壳，咳嗽两声，硬着头皮摇头。
“一、一点都不好看……”
折纸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虽然脸上没表情，但肩线微微垮了点，像只被雨淋了的小猫。
可下一秒，她抬头问。
“那你觉得我穿什么合适？”
“诶？我、我说吗？”士道慌了，琴里却突然兴奋起来。
“机会来了！给她来狠的！”
很快，琴里的声音带着坏笑传来，报出三个选项，佛拉克西纳斯的AI早就调好的“反向攻略选项”。
①暴露度极高的比基尼+女仆围裙。
②上面水手制服下面运动短裤。
③死库水+狗耳&尾巴。
舰桥里，琴里叼着棒棒糖，拍板道。
“选③！船员投票最多，最像变态！”
士道听完差点呛到，这选项说出来，怕是要被折纸打飞。
可他咬咬牙，闭着眼喊。
“死、死库水……再戴狗耳和尾巴！”
喊完他就绷紧身子等巴掌，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睁眼一看，折纸居然不见了。
“搞定了？”士道松了口气，琴里也笑道。
“意外简单嘛，任务完成——”
话没说完，士道突然僵住。
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死库水、戴着毛茸茸狗耳和尾巴的身影正朝士道跑来，不是折纸是谁？
“什、什么啊！”士道和琴里的惊呼声重叠。
折纸跑到他面前，面不改色地转了个360度，狗尾巴还轻轻晃了晃。
“怎么样？”
“你、你从哪弄来的衣服？”士道目瞪口呆。
“附近有店。”折纸指了指街角，士道瞬间脑补出不该知道的地下商店情报。
还没等他消化，琴里的声音又炸了。
“好感度怎么还不跌？继续！下一波选项！”
很快，三个更过分的选项传了过来：
①‘啊？区区一条**，竟敢和人类平起平坐？给我趴下’
②‘不要嘛，我走累了，你背我’
③‘你离我远点，这打扮真恶心’。
“选①！最能激怒人！”琴里恶狠狠地说。
士道脸都白了，可琴里催道。
“想断干净就别怂！”士道颤抖着看向折纸，牙缝里挤出。
“区、区区一条**……竟敢和人类平起平坐……给我趴在这里！”
折纸的眉毛抽了一下，士道刚想握拳庆祝“终于有反应了”，就见她“扑通”一声，真的趴在了地上。
“诶诶诶？！”士道懵了，琴里也尖叫。
“怎、怎么可能！”
折纸抬头看士道，一脸疑惑。
“不走吗？”见士道说不出话，时香突然起身，伸手去解士道的腰带。
“你、你干什么！”士道发出少女般的悲鸣，可折纸没停，扯下腰带绕在自己脖子上，拉紧成项圈，把带尾塞到士道手里，然后抬头，软软地喊了声。
“汪汪。”
周围路人的目光瞬间聚过来，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士道身上。
“大白天搞这个？”
“那女生是认真的吗？”
“妈妈，那个姐姐是狗狗吗？”
士道冷汗直流，刚想跪地道歉，后颈突然窜过一阵熟悉的、带着怒火的气息，那是13！
“士道，扭头！”琴里的声音突然变调，带着点慌。
士道僵硬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13抱着胳膊站在那里，黑色短发被风吹得乱晃，脖子上的围巾都绷得紧紧的，那双黑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
“琴、琴里……她、她听多久了？”士道声音发颤。
耳机里传来琴里堪称绝望的回答。
“13早上说要来这晒太阳……她、她一早就待在这儿了……”
“五、河、士、道！！！！”
13的怒吼像炸雷一样响起，士道腿一软，差点和地上的折纸一起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