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织全身紧绷,感知提升到极致,试图捕捉那隐身敌人哪怕一丝一毫的踪迹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请等一下!这是误会!我们不是敌人!”
是士道!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挣扎着站直身体,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张由时香的灵力凝聚而成的地址纸条!
那张纸条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独特的黑紫色灵光,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如同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标识。
“你看这个!”士道的声音带着急切和诚恳,朝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庭院高声喊道。
“是夜刀神时香给我们的!我们是按照她的指示前来碰头的!我们是你这边的人!”
话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难道……真的是一场误会?
突然,在士道前方不远处的空气,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
那名身披斗篷的精灵,缓缓解除了隐身状态,显露出了身形。
她依旧握着那把巨大的苦无,但之前那股凌厉的杀意却明显减弱了。
那双隐藏在斗篷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地盯住了士道手中的纸条,似乎在仔细感知、确认着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略显清冷、但不再充满敌意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
“……大人的灵力。你们……早该出示这个。”
她手中的巨型苦无缓缓垂下,虽然姿态依旧戒备,但攻击的意图已经消失。
她看了看士道,又看了看终于能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维持着羽片防御的折织,似乎明白了过来。
“看来,是我反应过激了。”她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
“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搏杀,竟因为一张小小的纸条和一句及时的呼喊,瞬间化解。
斗篷精灵——现在应该称她为佐贺缲唯——将两人引到一间传统的和室后,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伸手,利落地解开了斗篷的系带,将厚重的伪装褪下,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兼具成熟与锐气的面孔。灰绿色的长发被高高束成马尾,由一枚红色的发饰固定,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颊边,平添几分不羁。她的眼眸是深沉的紫红色,如同陈年的葡萄酒,眼神锐利而清冷,静静地看过来时,带着一种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审视。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忍者特有的飒爽与神秘感。
“我叫佐贺缲唯,代号〈忍者〉”她开口,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带着冷静的质感。
“来自邻界第三领域的准精灵。奉时香大人之命,在此驻守并收集情报。”
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符合她给人干练高效的印象。
折织见状,也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我是折织,代号〈恶魔〉,精灵。这位是五河士道,我们……”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是一同前来碰头的。”
士道赶紧跟着点头:“你好,佐贺小姐,我是五河士道。”
然而,当士道说完后,佐贺缲唯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却立刻聚焦在他身上,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和审视。
“你,”她直接指向士道,语气肯定而带着质疑,“是人类?”
“是、是的。”士道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提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不合常理。”佐贺缲唯向前逼近半步,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你的身上,缠绕着不属于人类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弱,但确凿无疑。一个普通人类,为何会与精灵之力产生交织?”
“这个……”士道一时语塞。他总不能直接说“因为我可以通过接吻封印精灵力量”吧?这听起来不仅离谱,更可能引发更大的误会和麻烦。
和室内的气氛,因佐贺缲唯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起来。
佐贺缲唯那双紫红色的锐利眼眸在士道身上停留片刻后,似乎暂时将“人类为何带有灵力”这个超乎常理的问题搁置一旁。
对她而言,当前有更直接、更不符合规程的疑点需要厘清。
她将目光转向折织,语气中的清冷加重了几分,带着公事公办的审慎:
“个人的特异之处暂且不论。现在的问题是,为何来的是你们两人?”
她微微侧头,视线扫过士道,最终回到折织脸上,抛出核心质疑:
“根据〈骑士〉大人在昨夜通讯中的明确指令,此次接头任务,应由你单独前来。为何会多出一位无关人员?”
她的用词变得严厉起来:“并且,在抵达接头地点后,不按规程出示信物确认身份,反而在外部长时间徘徊,甚至触发防御机制,引发不必要的冲突——这一系列操作,完全违背了保密接头的所有基本原则。”
她的双手抱臂,指尖在手臂上轻轻点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满和高度警惕。
“〈恶魔〉,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究竟是时香大人临时变更了计划而未通知我,还是……你们这边出现了某种‘意外’状况?”
她的潜台词十分明显,要么是上级指令传递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折织这方擅自行动,甚至可能意味着身份或任务已经暴露。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一名情报人员来说,都意味着风险等级的急剧提升。
面对佐贺缲唯条理清晰的质问,折织自知理亏,但想到刚才那番凶险的遭遇,尤其是士道差点受伤,一股委屈和不忿还是涌了上来。
折织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反驳的意味:
“就算我们的操作不符合规定,有失误……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突然发动那么猛烈的攻击啊!”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士道,继续道,“万一……万一来的是完全不懂战斗的普通人怎么办?那种情况下很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可能会出人命。
佐贺缲唯听完,神色依旧冷静,她直视着折织,条分缕析地回应,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
“第一,这里是高度保密的安全屋据点,理论上绝不会有‘完全不懂战斗的普通人’误入。任何未经许可的靠近,本身就可被视为威胁信号。”
“第二,”她的目光扫过折织和士道。
“我承认,你们的表现……确实很像是毫无经验的新手,犯了各种低级错误。我也看得出,你是个新人,出现疏漏可以理解。”
话锋随即一转,她的眼神再度变得锐利:
“但是,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同样完全可以被解释为一种精心设计的伪装。”
她冷冷地说道。
“AST或DEM社的魔术师为了渗透,故意表现得笨拙、不合规矩,以此来降低守备者的警惕,这种战术屡见不鲜。”
她稍微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下去。
“在我的视角里,两个行为鬼祟、不符规程、且其中一人身上还带有不明灵力波动的人,接近我的住所我有充分的理由将你们判定为高度可疑的魔术师。在这种情况下,抢先发动攻击,控制局面,是标准且合理的应对程序。毕竟,一旦判断失误,让对方抢先出手,代价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
佐贺缲唯的解释冷静、缜密,完全立足于情报工作的残酷逻辑。
她并非嗜杀,而是将风险控制放在了首位。
这番话说出来,连原本有些气愤的折织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因为站在对方的角度,这种做法确实……说得通。
士道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那个……佐贺小姐,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这次主要是我的责任,是我坚持要跟来,又因为迷路耽误了时间,才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非常抱歉!”
缲唯的视线转向士道,对于他的道歉不置可否,但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
她最终淡淡地说:“……罢了。既然确认是误会,且有〈骑士〉的信物,此事就此揭过。现在,谈正事吧。”
一场因沟通不畅和操作失误引发的冲突,总算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暂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