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烂漫的美纪惠似乎很想和熟悉的同学多聊几句,她刚想开口邀请士道和折织,却被队长日下部燎子一把轻轻拽到了身边。
“美纪惠,”燎子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提醒,“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性质。过多与场内的‘普通宾客’交流,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暴露身份。”
美纪惠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她看向折纸前辈,发现折纸前辈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过来与其说是盘问,不如说只是……单纯来和士道“打个招呼”?
然而,折纸的打算显然不止于此。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上下打量着难得一身笔挺西装、显得格外清秀帅气的士道,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光芒。
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折纸以AST顶尖魔术师才能达到的、近乎瞬移般的速度,不知从礼服何处掏出了一台小巧的数码相机。
是四次元口袋!
士道甚至还没来得及对相机的出现表示纳闷——
下一秒,折纸的身影已然贴近!她踮起脚尖,冰凉柔软的唇瓣以精准无误的角度,如同飞鸟点水般,在士道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吻!
“唔——!?” 士道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这远远没有结束!几乎就在唇瓣接触皮肤的同一帧时间内,折纸持着相机的手臂以超越人眼捕捉极限的速度抬起、构图、对焦——咔嚓!
一道轻微的快门声响起,一道白光闪过。
记录下的,正是士道瞪大双眼、满脸错愕,而折纸主动献吻的那个瞬间!画面构图堪称完美,主角表情“生动”无比。
动作完成,折纸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将相机利落地收起。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彻底石化的士道,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折织和美纪惠,最后对同样陷入呆滞的燎子队长淡淡地说:
“留念完毕。队长,我们可以继续执行任务了。”
说完,她转身,迈着一如既往冷静的步伐,仿佛刚才只是拍了一张普通的风景照,径直朝着任务区域走去。
留下士道捂着刚刚被“袭击”的脸颊,在原地凌乱,脸上血色尽失,头顶几乎要冒出肉眼可见的蒸汽。
折织看着折纸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魂飞天外的士道,表情复杂地抿了抿嘴。
美纪惠则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脸蹭地一下红了。
燎子队长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的……” 她也只能赶紧带着还没回过神的美纪惠,跟上折纸的脚步。
折纸一行人离开后,空气仿佛还残留着那一吻带来的诡异静默。
士道依旧僵在原地,脸颊上被亲吻的那一小块皮肤似乎还在隐隐发烫,大脑彻底宕机。
而站在他身旁的折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住了士道脸上那个被亲过的地方。
一种非常陌生、非常不舒服的情绪,像一小簇幽暗的火苗,毫无预兆地在心底窜起,灼烧着她的理智。
不爽。
一种清晰无误的不爽感。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情绪的源头。
明明知道折纸的行为可能别有目的,或者只是她那种异于常人的表达方式;明明自己和士道也只是同伴关系,他被人亲吻,理论上与自己无关。
可是……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看到折纸那样突然地、强势地靠近他,看到她的唇瓣贴上他的皮肤,看到士道那副完全懵掉的、毫无反抗的样子……折织就觉得心口有点发闷,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盘旋不去。
这感觉,有点像自己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觉得非常珍贵的东西,突然被别人随手拿去盖了个章,宣告了所有权一样。
尽管那个“章”可能毫无意义,但那种被侵犯领域的不快感,却真实存在。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立刻拿出纸巾,用力擦掉士道脸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唇印痕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折织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奇怪的情绪甩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任务要紧,周围可能还潜伏着危险。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士道脸上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焦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还在魂游天外的士道说:
“士道君……别发呆了。我们……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只是,她的声音比起平时,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生硬和别扭。
士道像是触电般猛地回过神,手指下意识地碰了碰刚刚被亲吻的脸颊,从耳根到脖颈瞬间染上一片绯红。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啊……这……我……”
这副纯情又慌乱、后知后觉的模样,像一根无形的火柴,“嗤”地一声划亮了折织心中那簇本就摇曳的不爽火苗,烧得更旺了。
为什么……更不爽了?
折织自己也搞不明白。
理智上,她清楚士道是被突然袭击的受害者,他现在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可情感上,看到他因为折纸的一个吻就慌乱成这个样子,一种莫名的、酸涩的焦躁感就咕嘟咕嘟地冒泡。
是因为他反应太慢,显得很在意吗?
还是因为……他居然没有立刻躲开?
或者说,是因为他此刻脸上那抹刺眼的红晕,全都是因另一个女人而起?
各种混乱的念头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脑袋。
这种情绪太陌生了,比她面对任何敌人都要难以捉摸。
她甚至无法给这种“不爽”准确命名,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闷得难受。
这种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情绪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她索性把脸扭向一边,不再去看士道那张让她心烦意乱的脸,用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赌气意味的生硬语气说:
“别、别发呆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紧……赶紧想想要从哪里开始调查!”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快,很冲,试图用任务掩盖内心的波澜。
但微微鼓起的脸颊和比平时更用力的脚步,却出卖了她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士道被她这么一“吼”,虽然有点懵,但也总算从巨大的冲击中彻底拉回了思绪。
他连忙跟上,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七上八下,同时又隐约觉得……折织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在士道对折织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感到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仆悄无声息地端着托盘走近了他们所在的休息区。
这位女仆的打扮颇为复古,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长及鼻梁、几乎完全遮住了双眼的厚重刘海,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眼神和表情,只露出一个白皙小巧的下巴。
士道内心忍不住吐槽:冈峰重工的发布会……服务生打扮都这么有特色吗?而且这身高……真的不是雇佣童工?
女仆似乎完全不受自身视线的影响,精准地将两杯清水放在他们旁边的小圆桌上,然后用一种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线问道:“两位客人,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您二位的脸色似乎……有些困扰。”
士道被这突然的关心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没、没什么!谢谢关心!” 他可不想把刚才那场“意外”解释给一个陌生人听。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安抚旁边还在莫名散发着低气压的折织,士道灵机一动,对女仆说道:“那个……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杯橙汁,谢谢。”
女仆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好的,请稍等。” 说完,便像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动作轻灵得不像常人。
不一会儿,一杯冰镇的新鲜橙汁被送到了折织面前。
澄黄的果汁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杯壁上凝结着清凉的水珠。
士道将杯子往折织那边推了推,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喏,你喜欢的橙汁。别……别生气了嘛?”
折织瞥了一眼那杯果汁,又看了一眼士道带着点笨拙的讨好表情,心里那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点点。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在生士道的气,只是那种奇怪的情绪需要找个出口。
她默默接过杯子,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冷静了不少。
“哼……笨蛋。”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语气已经软化了太多。
她低下头,小口地啜饮着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似乎也冲淡了心底那份酸涩的烦躁。
士道看着她终于肯喝东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完全搞不懂女孩子为什么突然生气又突然好转,但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折织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橙汁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隐隐浮现。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士道,发现他正眉头微蹙,似乎还在纠结刚才那个刘海女仆的异常,并未在看自己。
不是他……那会是谁?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却又找不到来源。
而折织和士道都无从知晓,就在与他们物理位置重叠、却处于不同维度的奇异空间内,正有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着他们。
这是一个由无数漂浮着古老书册虚影构成的混沌空间,正是〈神蚀篇帙〉力量所创造的“幻书馆”的一角。
空间中央,一位外貌极具冲击力的“小萝莉”正坐在一本巨大的、摊开的虚幻书籍上,晃荡着双腿。
她拥有一头如新雪般纯白的短发,一边的眼睛被一个酷似海盗眼罩的黑色皮质眼罩严实实地盖住。
而露出的另一只眼睛,则是如同凝固血液般深邃的猩红色。
此刻,这只血红的眼眸正透过空间壁垒,清晰地“看”着外界会场的情景。
她的怀中,还紧紧搂着一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兔子玩偶。
此人正是奉组织之命前来执行“阿修克罗夫特”掠夺任务的〈隐秘者〉。
“哈啊……?”〈隐秘者〉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充满困惑的音节,歪着头,盯着幻象中正和士道坐在一起的折织,脸上写满了“搞什么鬼”的表情。
“〈恶魔〉……这个新兵蛋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利用〈神蚀篇帙〉的力量精心策划,扭曲概率,引导事件,才成功将“关键变量”五河士道吸引到这个发布会现场。
这是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但是,折织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是个巨大的、不受控的、麻烦的变量!
“啧……”〈隐秘者〉不满地咂了咂嘴,用力揪了一下兔子玩偶的耳朵,“这个爱多管闲事、到处乱晃的新兵……真是碍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折织的实力她有所了解,虽然是个新人,但那个〈救世魔王〉也不是摆设。
如果让这个正义感过剩的家伙在场内搅局,很可能会打乱她整个精密的布局,甚至导致任务失败……
一想到任务失败后,首领山打纱和那张虽然总是带着“阿拉阿拉”笑容、但惩罚起人来绝对毫不手软的脸……〈隐秘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怀里的兔子玩偶都抱得更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麻烦精坏了我的好事……”她那只猩红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得想个办法……要么把她引开,要么……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速战速决!”
危机,不仅仅来自明处的SSS,更来自这个隐藏在维度夹缝中、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的〈隐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