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因为是值日生,士道让嘟着嘴略显不满的十香和13先行离开了。
拿起书包走出教室,却意外地发现,冈峰美纪惠正安静地站在走廊的窗边,似乎在等待着谁。
“美纪惠?你还没回去吗?”
“五河前辈!”美纪惠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坚定交织的神情,“我……我在等你。有些事,我想不明白,觉得也许只有前辈能告诉我。”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沉默了片刻,美纪惠终于开口,问出了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五河前辈……SSS的那些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不惜袭击AST,背负罪名,也要抢夺‘阿修克罗夫特’……她们难道不怕死吗?”
士道看着美纪惠充满困惑的侧脸,明白是时候告诉她部分真相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讲述了从缲唯和赛希儿那里得知的故事——关于那位名叫阿尔提米西亚·贝尔·阿修克罗夫特的事情。
“……所以,艾希莉、莉奥诺拉,还有现在被关在AST禁闭室里的赛希儿,她们拼上性命想要夺回的,并不是单纯的兵器。”
士道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她们是想夺回……被DEM社夺走的,她们敬爱前辈。”
美纪惠静静地听着,小手不知不觉捂住了嘴,眼眶再次泛红。
她终于明白,那些袭击者并非单纯的恐怖分子,她们的行动背后,是如此沉重而悲壮的执念。
“怎么……这样……” 她喃喃道,“DEM社……太过分了……”
“她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士道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
“但是,她们的做法……我绝不能认同。”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以伤害无辜民众、引爆炸弹制造恐慌作为手段,都是错误的。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美纪惠陷入了沉思。
走着走着,她忽然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轻声说道:
“前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SSS和AST……她们这样互相战斗,好像……完全没有必要。”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直达问题核心的透彻:
“SSS想从AST这里夺回前辈,AST要保护装置和民众……但是,把阿尔提米西亚前辈变成那样的,既不是SSS,也不是AST……”
她看向士道,说出了那个共同的、真正的敌人名字:
“真正的敌人……是DEM社,对吧?”
“所以……前辈,”美纪惠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士道。
“既然SSS不是敌人,她们也只是想要救回重要的人……那,我想要帮助她们!”
“帮、帮助她们?!”士道吃了一惊。
“美纪惠,这……”
“我决定了!”美纪惠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回去之后,我就去跟燎子队长说!我们不能和SSS继续互相伤害下去了!”
看着她如此坚定的模样,士道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们毕竟……”
美纪惠微微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交握,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
“我加入AST,就是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想要保护大家,帮助大家。这是我的愿望。”
她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士道:
“现在,SSS的大家正陷入痛苦和绝望,她们需要帮助。而如果我们AST和她们继续战斗,只会让真正的坏人在一旁得意。这根本不是帮助,而是在制造更多的悲剧。”
“所以,哪怕很困难,哪怕可能会被队长骂,我也要试着去说!去找到……能够真正帮助到所有人的方法!”
这一刻,士道在美纪惠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却又独属于她的光芒。
士道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温暖而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这确实……很像美纪惠你会做出的选择。”
“美纪惠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真的很棒。” 他由衷地说。
“那前辈呢?” 美纪惠自然而然地追问,带着纯粹的好奇,“前辈的愿望是什么?前辈明明这么强大,又一直在帮助大家。”
“我……的愿望?” 士道被问得一愣,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他下意识地想去重复那个“想要看到大家笑容”的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法像美纪惠那样,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清晰、独属于“五河士道”个人的具体愿望。
他拯救精灵,是因为她们需要拯救;他帮助他人,是因为他们陷入困境。
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脸颊,露出一丝带着迷茫的苦笑。
“我……其实,还没有想好。”
“诶?!”美纪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看来,强大又温柔的五河前辈,应该早就有明确的目标才对。
“前辈……竟然还没有想好吗?”
“嗯。”士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被夕阳染红的天际线,语气带着些许自嘲和探寻。
“很奇怪吧?我总是看着别人,想着怎么能帮到他们……反而很难静下心来,去注意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我也还在寻找的路上吧。”
美纪惠看着士道侧脸上那抹罕见的、带着思考的朦胧,似懂非懂。
但她能感觉到,这位一直如同灯塔般指引他人的前辈,内心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尚未解开的结。
“没关系的,前辈!” 她立刻用鼓励的语气说道,“前辈一定也会找到的!就像……就像帮我找到方向一样!”
士道闻言,转过头,看着美纪惠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笑容,心中的些许迷茫仿佛也被这温暖的笑容驱散了一些。
“啊……谢谢你,美纪惠。”
“嗯!”
不知不觉间,士道已陪着美纪惠走到了她家附近。当那片气势恢宏的传统日式宅邸院墙映入眼帘时,士道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
冈峰重工,作为顶尖的显现装置制造商,其掌舵人的住所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比这宅邸更让士道感到压力的,是此刻正站在那气派大门前的身影。
冈峰虎太郎。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那副方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
经历了宴会场上那番生死考验,他脸上似乎看不出太多波澜,但那股不怒自威的严肃气场,却比以往更甚。
他显然是在等女儿回家。
“父亲大人!”美纪惠看到父亲,立刻小跑着过去,脸上带着些许依赖和安心。
虎太郎的目光先是落在女儿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无恙后,才缓缓转向一旁的士道。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五河君,”虎太郎的声音平稳,却不容拒绝。
“感谢你送小女回来。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这并非客套,而是一种近乎命令的邀请。
士道能感觉到,如果自己拒绝,反而会显得失礼且可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礼貌地欠身:“那就打扰了,冈峰先生。”
跟在虎太郎和美纪惠身后,士道步入了冈峰宅。
宅内是经典的日式风格,典雅而静谧,每一步都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响。
美纪惠被一位看似佣人的女性温和地带去休息,离开前,她有些担忧地看了士道一眼。
虎太郎则径直将士道引向一间僻静的和室。
纸门滑开,室内只有简单的榻榻米、一张矮桌和墙上的挂轴,气氛肃穆。
“请坐。”虎太郎示意士道在矮桌一侧坐下,自己则跪坐在对面。
他亲手开始娴熟地沏茶,动作一丝不苟,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
茶香袅袅升起,但室内的空气却愈发凝重。士道知道,这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茶叙。
果然,将一杯沏好的绿茶轻轻推到士道面前后,虎太郎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直直地射向士道,开门见山:
“五河君,这里没有外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