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色的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划出刁钻的轨迹,再次袭向刚刚落地的狂三。
然而,狂三甚至没有回头,她脚下的影子如同沸腾的黑色沼泽,瞬间升起几道扭曲的、由暗影构成的屏障,精准地挡在了光束的路径上。
“噗嗤——!”
光束与影障碰撞,发出如同烧红铁块浸入水中的声响,青白光芒与漆黑暗影相互侵蚀、湮灭,最终一同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些许焦糊的气味。
真那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同!在DEM社提供的资料以及她之前“处理”掉的那个“时崎狂三”所展现的实力来看,绝不应该如此难缠!那个精灵在她迅捷的攻击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轻易化解
可眼前的这个……这个时崎狂三,她的反应速度,对那种诡异影子能力的运用精度,还有那始终萦绕在她嘴角的、仿佛洞悉一切的从容微笑……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测。
怎么回事?!这个灵波反应……确实是她没错,但感觉……更浓稠?
就在真那因这出乎意料的差距而瞬间失神的刹那,狂三动了。
她的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舞台上演出的芭蕾演员,但速度却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残影。
她手中的古老燧发枪不知何时再次出现,枪口并非指向真那,而是对着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一个镶嵌着罗马数字“Ⅰ”的古老表盘虚影在她持枪的手边一闪而逝。
“「一之弹」。”
伴随着如同情人呢喃般的低语,枪声轻响。
下一刻,狂三的身影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以远超人类动态视力捕捉极限的速度,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真那的侧后方!
“什么?!”真那心中警铃大作,依靠多年战斗培养出的本能,肩膀上的显现装备“Bandersnatch”瞬间调整角度,试图拦截。
但太晚了!
“「二之弹」。”
又一声低语,另一把短枪出现在狂三的右手,对着近在咫尺的真那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从枪**出的并非实体子弹,而是一团扭曲了光线、仿佛能延缓时间的暗影能量。
真那的动作瞬间变得如同陷入泥沼,迟缓了数倍!她眼睁睁地看着狂三左手那柄装饰华丽的燧发枪,带着死亡的寒意,对准了她的胸口。
“砰!”“砰!”“砰!”
接连三声枪响,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冰冷。
三发蕴含着强大灵力的漆黑子弹,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真那的显现装备防御,钻入了她的身体。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蓝白色的接线套装。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士道不远处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真那试图撑起身体,但剧烈的疼痛和灵力的侵蚀让她无法动弹,只能咳出带着泡沫的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缓缓收起枪,漫步走来的黑色精灵。
“为……为什么……和资料……不一样……”真那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断断续续。
狂三停在真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异色瞳中充满了怜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呵呵呵呵……”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但这笑声在此刻听来却无比刺耳,“真是可怜呢。沉浸在虚假的胜利中,连自己猎杀的究竟是什么都分不清吗?”
她微微俯身,用枪管轻轻抬起真那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之前所杀死的……那些让你累积功绩、让你自信满满的‘时崎狂三’……”她的声音轻柔,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真那和旁听者士道的心上,“不过是我无数‘分身’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罢了。”
“!!!”真那的瞳孔猛地放大,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分……分身?!
那些拥有着精灵波动,被确认是“梦魇”的个体……竟然都只是分身?!那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是在和什么战斗?!
“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自己每天脱落了多少死皮一样。”狂三直起身,语气变得冷漠而残酷,“那些分身的消亡,于我而言,无足轻重。反倒是你,凭借这点微末的成绩就敢来挑战本体,该说是勇敢……还是愚蠢呢?”
她再次举起了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真那的额头,杀意毫不掩饰。
“一直打扰我与士道的甜蜜时光,真是……令人不快。是时候请你退场了。”
冰冷的死亡预感笼罩了真那,她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满了不甘和一丝解脱。
哥哥……对不起……
“住手——!!!”
就在狂三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怒吼响起!
是士道!
那个之前因为极度恐惧而瘫软在地、几乎无法动弹的少年,此刻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勇气,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到了真那的身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挡在了狂三的枪口与重伤的真那之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
近距离面对狂三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刚刚目睹的血腥场面,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但是,他不能退!身后那个自称是他妹妹、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的女孩,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
“狂三……住手!不要杀她!”士道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狂三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挡在眼前的士道,看着他明明害怕得快要崩溃,却依旧倔强地挡在前面的身影,那双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有惊讶,有玩味,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
“士道……”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感动的颤音?“你竟然……为了保护她,不惜挡在我的枪口前吗?明明刚才还害怕得动弹不得……”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潮红,眼神迷离地望着士道,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美丽的事物。
“啊啊……真是太美妙了。这份勇气,这份为了他人而直面恐惧的觉悟……真是让人……心醉神迷。”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饱满的下唇,那动作充满了诱惑,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但是啊,我亲爱的士道……”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枪口微微偏移,绕开士道的身体,再次精准地锁定了倒在地上的真那。
“感动归感动……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做的哦。这个一再妨碍我们的小虫子,今天必须被清除。”
杀意,并未因为士道的阻拦而有丝毫减弱!
士道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得出来,狂三是认真的!她的温柔,她的感动,都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油彩,其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杀机!
就在狂三的手指即将再次扣下扳机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庞大灵力,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同实质般的沉重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巷,空气变得粘稠,连声音似乎都被剥夺了!
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黑紫色灵力洪流,如同九天落雷,悍然劈落在狂三与士道、真那之间的空地上!
“轰隆——!!!”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水泥地面被轻易撕裂,一道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瞬间形成,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向四周席卷而去,强烈的冲击波将猝不及防的狂三也逼得后退了数步!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挑、冷峻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悄然出现在了那道新生的沟壑边缘。
黑色的长发,紫罗兰色的冰冷眼眸,包裹在充满力量感的黑紫色灵装之中——夜刀神时香!
她手持着一柄仿佛由黑暗与毁灭凝聚而成的、燃烧着黑紫色灵焰的巨剑「暴虐公」,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和凛冽杀意。
她的目光越过弥漫的尘土,冰冷地锁定在略显狼狈的狂三身上。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惊魂未定的士道,吐出言简意赅、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五河士道,不想死的话,立刻带着你身边那个没用的魔术师,滚出这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士道耳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这个疯子,”时香的目光重新回到狂三身上,眼神锐利如刀,“由我来应付。”
“骑士小姐,怎么了?” 狂三轻轻拍打着灵装上沾染的尘土,对于时香的突然出现,她似乎并不十分意外,脸上反而重新挂起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你也要来打扰我与士道先生难得的约会时光吗?今天还真是……热闹呢。”
她歪着头,猩红的右眼微微眯起,目光在时香手中那柄燃烧着不祥黑紫色灵焰的巨剑上扫过,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抱怨天气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言语。
是行动。
是如同雷霆般爆裂、毫不拖泥带水的致命行动!
“哼。”
时香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极轻、却冰冷到极致的冷哼。
她那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与狂三对话的兴致,只有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杀意和一种“尽快完成任务”的极致专注。
废话?
在她看来,与眼前这个癫狂、危险且目的不明的“梦魇”进行任何形式的对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和精力。
下一个瞬间——
“嗡——!!!”
时香周身缠绕的黑紫色灵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沸腾、爆发!她脚下站立的地面因承受不住骤然释放的灵压而寸寸龟裂。
没有预备动作,没有警告,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紫色闪电,挟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朝着狂三疾冲而去!
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短暂的残影!
手中那柄象征着破坏与终结的“暴虐公”,随着她的冲锋,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呼啸。
巨剑之上燃烧的灵焰骤然暴涨,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张开了巨口,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简单、直接、却又蕴含着无法形容的精妙与力量,朝着狂三当头劈下!
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纯粹是速度、力量与毁灭性灵力的完美结合。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被强行排开,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连光线都似乎被那浓稠的黑暗与紫焰所吞噬、扭曲!
狂三脸上那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源自本能的凝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击中蕴含的、足以将她连同周围空间一同斩碎的恐怖力量!
“哎呀哎呀……真是位急性子的骑士小姐呢!”
千钧一发之际,狂三脚下的影子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剧烈翻涌!不再是之前防御光束时升起的屏障,而是如同喷发的火山,瞬间爆发出数十、上百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这些手臂扭曲、交织,层层叠叠地在她头顶上方构成了一面厚重无比、不断蠕动的“盾牌”!
同时,她自身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试图向侧面闪避。
但是,太慢了!
或者说,时香的攻击,太快!太猛!
“轰——!!!!!”
燃烧着黑紫色灵焰的“暴虐公”,毫无花假地狠狠斩在了那由无数苍白手臂构成的影之盾上!
没有僵持,没有角力!
有的,只是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摧枯拉朽!
接触的瞬间,构成盾牌的苍白手臂如同被投入炼狱的冰雪,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接触到黑紫色灵焰的瞬间,寸寸崩解、气化、湮灭!那足以抵挡真那光束射击的坚韧影障,在“暴虐公”绝对的破坏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剑锋破开影盾,去势不减,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继续斩落!
“嗤啦——!”
尽管狂三已经在极限时间内做出了闪避动作,但剑锋边缘席卷而出的凌厉剑气与逸散的黑紫色灵焰,依旧擦中了她的左肩和部分长发!
“唔!”
狂三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灵装的肩部瞬间被撕裂,露出其下白皙的肌肤,但那里并没有鲜血流出,而是如同被高温灼烧过一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与虚无感,边缘处还有丝丝黑紫色灵焰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侵蚀!几缕被斩断的黑色发丝,在空中便化为精纯的灵力粒子,消散无踪。
仅仅一次交锋,高下立判!
时香的攻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讲道理的霸道与强横!
“呵呵……哈哈哈哈!” 受伤的狂三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潜藏的本性,发出了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声。
她右眼中的猩红光芒大盛,如同燃烧的血月,“不愧是‘骑士’小姐!果然……强大得让人颤栗呢!”
她不再试图保持那副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而狂乱起来。
脚下的影子如同沸腾的墨海,疯狂扩张,数不清的苍白手臂如同地狱中伸出的鬼手,张牙舞爪地朝着时香抓去!同时,她双手中的古老枪械再次显现,枪口喷吐出蕴含着时间之力的漆黑子弹,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向时香!
“「七之弹」!「四之弹」!”
她甚至动用了短暂停滞时间以及加速自身的能力,身影在小巷中化作一道道难以捕捉的鬼魅残影,枪声与影子手臂的呼啸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面对这骤然变得狂暴而密集的攻击,时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影子手臂和子弹。
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暴虐公”。
然后,挥剑。
简单的横斩,竖劈,斜撩。
没有任何复杂的招式,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海啸般奔涌的黑紫色灵力狂潮!
“轰!!!”
“嘭!!!”
“嗤——!”
剑锋所向,无论是扭曲抓来的苍白手臂,还是蕴含着诡异力量的漆黑子弹,亦或是狂三利用时间能力制造出的残影,都在接触到那毁灭性灵焰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纷纷破碎、消散、湮灭!
她的战斗方式,粗暴、直接,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效率。任你千般技巧,万种变化,我自一剑破之!
黑紫色的剑光在小巷中纵横交错,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大片影子的溃散和狂三愈发急促的闪避。
墙壁、地面,不断增添着深深的剑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整个小巷在两人的激战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士道搀扶着重伤的真那,躲在时香身后相对安全的角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战斗。
这已经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他认知中精灵的战斗了……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厮杀!是毁灭与癫狂的碰撞!
时香始终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她的每一剑都逼得狂三险象环生。
然而,狂三虽然狼狈,却凭借着她那诡异的时间能力和似乎无穷无尽的分身与影子,一次次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致命的攻击,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纠缠着。
“没完没了。” 时香微微蹙眉,似乎对狂三的韧性感到一丝不耐。她手腕一振,“暴虐公”上的灵焰再次暴涨,剑身发出愉悦的嗡鸣,仿佛渴望着更彻底的毁灭。
她准备结束这场战斗了。
而狂三,擦去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逸散痕迹,眼中的疯狂与兴奋却愈发浓烈。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这位强大的“骑士”,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最完美的收藏品。
“来吧……骑士小姐……让我们……更加愉快地……共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