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再磨磨蹭蹭的了。”狂三止住笑声,语气转冷,“难得的感动剧幕已经落幕了。”
她话音未落,士道便感到脚踝一紧!数只苍白的手臂从他自己的影子里猛地伸出,如同铁箍般死死抓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
“呜啊……!”
“你的力量……那份诱人的‘时间’,我接收了,士道。”狂三微笑着,一步步走近,伸出她那只完好无损的、冰凉的右手,缓缓抚向士道的脸颊。
那指尖的寒意,让士道的血液几乎冻结。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士道皮肤的刹那——
“咿……!”
狂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一道凌厉无匹的白色光芒如同天外流星般骤然闪过!
唰!
伴随着利刃切割的声音,狂三伸向士道的那只右手,自手腕处齐根而断,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屋顶上。
“——哎呀……哎呀。”
狂三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她反应极快地翻身向后跃去,与士道拉开了距离。
直到这时,士道才看清,不知何时,一个娇小却挺拔的身影,已经如同守护神般,屹立在了他与狂三之间。
蓝白相间的接线套装,双手握着散发出纯净白光的光剑,白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拂动。
“真那!”士道惊喜地叫出声。
“是的。哥哥,您刚刚又再次陷入险境了呀。”真那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赶到的庆幸。
她快速瞥了士道一眼,确认他无碍后,立刻重新握紧光剑,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退到屋顶另一侧、正捂住断腕处、脸色苍白的狂三。
尽管真那的肩膀和腰腹处的接线套装上,还能看到些许渗出的血迹,显然昨天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但她的站姿依旧稳定,战意高昂,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那位最危险的梦魇。
士道的心沉了下去。他彻底明白了,之前那个流露出动摇的“狂三”,根本就不是本体!而眼前这个操控着巨大时钟的,才是真正的本体!同时,他也立刻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真那的呼吸急促,她深知自己面对本体胜算渺茫。
“来吧——〈刻刻帝〉!”狂三张开双臂吟诵。
瞬间——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时钟,伴随着浓郁的阴影,从她背后的影子中缓缓升起。其高度是狂三身高的数倍,古朴而华丽的表盘上,时针与分针被具现化为装饰精美的旧式步枪与手枪。
“……天使……!”士道失声道。
“呵呵呵……”狂三绽放出妖艳的微笑,优雅地伸手,从巨大表盘上取下了那柄相当于时针的短枪。
“〈刻刻帝〉——【四之弹】!”
随着咏唱,影子从数字“Ⅳ”渗出,吸入短枪。士道注意到,狂三左眼的时钟瞳孔,指针正以惊人的速度顺时针旋转!她在支付“时间”的代价!
“什……”真那惊呼。
狂三将短枪口对准自己的下颚,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下一刻,那只被真那斩断的右手,如同影像倒放般飞回,完美接合!
“我只是让『时间』倒流了而已。”狂三轻描淡写地说道,再次握住了那柄长步枪。
“——今天我将会在这里彻底打败你唷。”
“〈刻刻帝〉——【一之弹】!”
影子吸入短枪,狂三再次对自己开枪!
砰!枪响人逝!
“呜……!”真那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击飞出去。
“啊……哈哈哈哈!你看不见我的动作吧?”狂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真那强行折返反击,但狂三再次消失,出现在死角,一记踢击命中!
“咕……!”真那闷哼,同时展开随意领域试图束缚对方。
狂三动作一滞!真那的光剑挥出,却被她惊险避开。
“呵呵,即使我『加速了自身的时间』,你依然能跟上呢!”
“哼……操控时间确实麻烦!”
“那么——【七之弹】!”
影子从数字“Ⅶ”吸入步枪,狂三在移动中射击!
射出的子弹并未产生冲击。
“咦……?”士道愣住。
——空中的真那彻底凝固了!时间被“停止”!
“啊~哈~!”狂三双枪连射,子弹倾泻向无法动弹的真那!
数秒后,时停结束——
“嘎——啊……!”浑身弹孔的真那从空中坠落。
“嘻嘻嘻嘻!怎么了呀?”
“真那!”士道冲到她身边。
“哥……哥……快走……”真那气息微弱。
就在这时——
砰!砰!
屋顶的门被撞开!
“士道!” “——士道!”
十香和折纸冲了上来!
“你没事吧?” “有受伤吗?” 两人几乎同时问道,随即护在士道身前,剑指狂三。
“狂三!刚才袭击我之后就消失!”十香怒道。
“与我交战的狂三刚刚还在。”折纸冷静补充。
“咦?你们也遇到了?”士道立刻抓住关键,并大声提醒道:“十香,折纸!小心,那些很可能都是她的分身!她能用影子制造出无数个自己!”
“分……分身?”十香一愣,但立刻握紧了鏖杀公,“不管有多少个,只要全部打倒就行了!”
折纸则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光剑上的能量更加凝聚。
狂三愉悦地转了个圈。“呵呵呵……大家都到齐了呢。不过,正合我意——喂,你们说对吗?『我们』。”
“啊——?”十香不解。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什……!”
整个屋顶的阴影如同沸腾般翻涌!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紧接着,更多的部分从影中爬出!
数十、上百个身穿灵装的“狂三”填满了屋顶,她们有着相同的容貌和时钟左眼,如同大军般将士道等人层层包围!
本体的狂三站在〈刻刻帝〉之下,微笑着俯瞰众生。
“好了,游戏开始。”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五河士道的感官。
他被两个面带微笑的“狂三”死死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脸颊紧贴地面,摩擦带来的刺痛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视野里满是晃动的人影——成百上千个时崎狂三,她们穿着或华丽或残破的灵装,如同黑色的罂粟花绽放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
“呵呵呵……呵呵。怎么样呀?很美吧?”
站在巨大时钟天使〈刻刻帝〉前的本体狂三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沉醉的颤音。她那异色的双眸在夕阳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左眼瞳孔中金色的时钟刻痕缓缓转动。
“他们都是我的过去。我的经历。是在不同时间轴所出现的我的型态唷。”
“什——”
士道艰难地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这超越常识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每一个狂三都带着相同的微笑,那笑容优雅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参加一场死亡的盛宴。
“呵呵呵——话虽如此,这些『我』只是我的分身、我的再现体而已唷。”
狂三轻笑着,声音如同摇曳的风铃,在这被血色夕阳浸染的屋顶上清脆地回响。
“她们不会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所以请你们安心吧。”
安心?
士道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即便这些分身的力量不如本体,这压倒性的数量也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撕成碎片!
狂三说了一声「喂」,将视线转向悬浮在半空中、遍体鳞伤的崇宫真那。
“真那,懂了吗?这就是你为何杀不了我的理由。”
真那咬紧下唇,鲜血从嘴角渗出。她那与士道相似的眼眸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
十香、折纸,还有地上的士道,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来吧——”
狂三轻盈地转了一圈,裙摆划出优雅的弧线,仿佛在跳一支死亡的华尔兹。
“结束吧。”
“……不要——小看我……!”
真那发出凄厉的咆哮,不顾身体的剧痛,强行驱动几乎过载的随意领域。她背后的Unit再次变形,炽热的光线如同愤怒的雨点从天而降,精准地贯穿了几名待在下方的狂三分身。
被击中的分身们如同断线的木偶,身体扭曲着倒向地面,化作黑色的影子碎片融入阴影。然而这仅仅是杯水车薪。
其他狂三分身灵巧地躲过这波垂死反击,如同黑色的蝙蝠般飞掠而起,从四面八方扑向真那!
“哼……!”
真那怒吼着,手中的光刃疯狂挥舞,将逼近而来的狂三们的头颅、手臂、身体斩断、切开。
一时间,屋顶上四处飞溅着狂三的“零件”——那些被斩断的肢体在落地后化作黑影消失,场面诡异得令人作呕。
但这惨烈的抵抗,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手中握着古老燧发枪的狂三本体始终带着悠然的笑意,站在〈刻刻帝〉前方,不慌不忙地从时钟盘面上汲取一缕暗影,装填入枪膛——那是【七之弹】。
枪口抬起,瞄准了在空中奋力厮杀的真那。
扣动扳机。
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响,只有一声轻微得仿佛叹息的“咔哒”声。
下一刻,真那的身体,连同她周身的随意领域,再一次、也是彻底地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她的表情还停留在挥剑斩击的瞬间,眼中的不甘与决绝清晰可见,却如同被镶嵌在琥珀中的昆虫,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时间,再次为她而停滞。
“真那——!”
士道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身上的分身以更大的力量死死摁住,脸颊重重磕在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趁着这个致命的空隙,无数名狂三分身蜂拥而上,将凝固在半空中的真那彻底淹没。
士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娇小的身影被黑色的浪潮吞噬,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
十香与折纸目眦欲裂,她们挥舞着手中的鏖杀公和光剑,拼命想要冲向士道或去解救真那,但四面八方涌来的分身实在太多了。她们砍倒一个,立刻有两个、三个补上位置。
精妙的剑技在纯粹的数量洪流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最终,在来自后方、左右方无休无止的围攻下,遍体鳞伤的两人也被死死地压制在了原地,只能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喘息。
情况演变至此,所有人都已自身难保。
因此,狂三本体,那个手持短枪、如同这场噩梦主宰的少女,终于可以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走向她此行的最终目标。
她来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士道面前,蹲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士道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呵呵呵……呵呵。”
在这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背景下,她的笑声依旧清脆动听。
“啊啊、啊啊,等了好久一段时间呀。”她猩红的右眼凝视着士道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满足。
“我终于可以『享用』士道了呀。”
“住……住手!狂三!不准靠近士道!”
十香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拼命挣扎,灵装闪烁不定,却无法撼动身上的压制分毫。
“……放开我——”
折纸的声音冰冷如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深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她的CR-Unit破损严重,装甲上布满了裂痕。
狂三对她们的抗议充耳不闻,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她嘻嘻笑出声,目光始终锁定在士道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艺术品。
然后,此时狂三像是突然想起某件事情般,挑了一下秀美的眉毛。
“呵呵——对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将手中的燧发枪暂时换到左手,然后,把空着的右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下一刻,那熟悉而刺耳的、象征着毁灭与逃亡的空间震警报,再次如同丧钟般,响彻了整个天宫市的上空!
“什……!狂三,你在做——”
士道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嘶吼着,试图阻止这疯狂的行径。
“呵呵呵,呵呵。我只是在做刚刚没完成的事情而已唷。”
狂三的笑容天真而残忍,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现在大家应该还在昏迷中吧——呵呵呵,一定会死很多人吧?”
她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击穿了士道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下方街道上,那些尚未完全疏散的、或是仍在昏迷中的无辜市民,在即将到来的毁灭性能量冲击下化为飞灰的景象。
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笑容,那些日常……都将因他而毁灭!
“住……住手……!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我就咬舌——”
这是士道能想到的、最后也是最无力的威胁。他知道这很愚蠢,甚至可能激怒对方,但他已经别无他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人因自己而死!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噗嗤……”
压制住他身体的狂三分身们,发出了轻微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声。紧接着,左右两侧的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们那纤细却冰冷如铁的手指,强硬地探入了士道的口腔之中!
“呜咕……!”
手指紧紧按住他的下颚与舌头,巨大的力量让他连合拢牙齿都做不到,更别提咬舌。
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不知是来自手指的压力,还是他自己牙龈被抵出的血。
屈辱和绝望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
“咬舌……?你有办法做到吗?”
狂三本体发出了愉悦的轻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她握紧了高举的右手。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一种不祥的、刺耳的高频嗡鸣声凭空出现,并且迅速拔高,那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力即将失控爆发、形成空间震的前兆!空气在震颤,脚下的教学楼似乎在哀鸣。
“呼呼……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好了!为了让你不敢再次诓骗我,我将为你刻划下绝望的标记!”
狂三的脸上浮现出狂气的红晕,那是对即将到来的屠杀的期待,是对士道痛苦反应的享受,是她内心扭曲执念的彻底释放!
“住手呀——!”
士道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含糊不清、扭曲变形的呐喊。
泪水混杂着汗水、血水和灰尘,模糊了他的视线。
连最后的反抗都被剥夺,他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着屠刀的落下,等待着无数人因他而死的噩运降临。
“哎呀…这人可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