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眼眸空洞无神,只有最原始的战斗与破坏欲望在其中燃烧。
〈灼烂歼鬼〉巨大的战斧拖在地上,犁出焦黑的痕迹,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属于人类的嗬嗬声,如同锁定了猎物的凶兽。
“琴……里……” 士道挣扎着想上前,却被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灼伤灵魂的热**退。
他看着妹妹那完全陌生的、被狂暴力量支配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手中紧握着〈鏖杀公〉与〈暴虐公〉,双剑蕴含着足以斩断空间、撕裂大地的力量,可它们此刻却沉重得让他无法举起——对面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妹妹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必须阻止她!” 13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娇小的身影挡在士道前方,手中由白色灵力凝聚的双刀再次出现,“她已经被灵结晶的反噬彻底控制了,再不制止,她会燃烧殆尽,或者……毁掉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可是……” 士道嘴唇颤抖,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没有可是!” 13厉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现在的她,不是你的妹妹!只是一个被力量驱动的空壳!你想看着她死吗?!还是想看着她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士道心上
。他看着琴里那毫无理智可言的模样,看着她身上不断新增又瞬间被火焰治愈的伤痕,最终,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感压倒了个人的软弱。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我知道了。”
13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琴里身上。下一刻,琴里动了!如同被按下杀戮开关的机器,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挥舞着火焰巨斧,朝着他们猛冲过来!
“我来主攻!你伺机策应,想办法控制住她!” 13快速下令,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主动迎了上去!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13的速度极快,身法诡异,白色的灵力双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道致命的流光,专攻琴里因狂暴而露出的破绽。
她的攻击精准、狠辣,每一次都瞄准关节、灵力节点等关键部位,试图瓦解对方的行动能力。
然而,此刻的琴里,根本无视所谓的“破绽”和“伤害”!
“铛!” 灵力双刀砍在琴里的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但火焰瞬间涌上,伤口在眨眼间愈合!
“嗤!”13一个灵巧的滑铲,双刀斩向琴里脚踝,试图让她失去平衡。琴里却只是脚掌猛地跺地,狂暴的火焰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炸开,将13逼退!
琴里的反击更是毫无章法,只有纯粹的力量与毁灭!〈灼烂歼鬼〉带着焚山煮海般的威势疯狂挥舞,每一次劈砍都引得大地震颤,火焰如同有生命的巨蟒,四处窜动,将屋顶化作一片火焰地狱!
13的速度和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和这不讲道理的“不死”特性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
“呃!” 一次躲闪稍慢,琴里反手一记斧背横扫,沉重地砸在13的格挡的双刀上。
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空中,背后那对由灵力构成的、如同机械翼般的白色翅膀,竟被一道追踪而来的火焰斩击精准地削断了一截!
“啪嚓!” 灵力构成的翅膀碎片如同光点般消散。13重重落地,踉跄几步才站稳,脸色更加苍白,气息也紊乱了几分。翅膀受损,对她的机动性是不小的打击。
“起来啊!战争还没有结束!继续战斗啊!” 琴里发出沙哑的咆哮,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仿佛13的受挫更加刺激了她的战斗欲望。
她再次冲来,攻势更加猛烈,完全不顾自身防御,一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疯狂架势!
13咬紧牙关,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她知道,士道因为顾忌琴里,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甚至可能成为拖累。
眼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混蛋……” 13低骂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依靠纯粹的速度和技巧周旋,而是开始硬碰硬!
她不再刻意闪避那些并非直接致命的火焰溅射,而是顶着灼烧的剧痛,强行突进!白色的灵力双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与〈灼烂歼鬼〉的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剧烈的轰鸣!她竟然凭借着一股狠劲和精妙的灵力运用,在短时间内,与狂暴状态下的琴里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偶尔还能凭借更胜一筹的战斗技巧,在琴里身上留下一些短时间内无法立刻愈合的浅伤,略微压制了那疯狂的势头!
“13……!” 士道看着13那娇小的身影在火焰中奋力搏杀,看着她灵装上出现的焦痕,看着她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焦急。
他知道,13是在替他承担这份痛苦和风险。
然而,13的爆发终究是暂时的。
她这种不顾自身、强行提升战斗力的方式,对身体的负担极大。
渐渐地,她的动作开始变慢,呼吸更加急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尤其是双腿,仿佛随时会支撑不住。
“快……不行了……” 13心中暗道,感受到体内灵力的飞速流逝和身体传来的抗议。等到这种强化状态结束,她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就在琴里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将13震得连连后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异变再生!
13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后退,反而猛地向侧后方一跃——那里,有一面在之前战斗中被震裂、但尚未完全破碎的窗户玻璃!
在士道惊愕的目光中,13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一般,瞬间窜进了那面镜子!消失不见!
琴里失去了目标,狂暴的怒火无处发泄,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火焰向四周无差别地喷射。
下一刻——
在琴里身后不远处,另一块较大的、掉落在上的玻璃碎片中,13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窜出!她的出现毫无征兆,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残留!
琴里虽然处于狂暴状态,但战斗本能仍在,察觉到身后的危机,猛地回身挥斧!但终究慢了一瞬!
13利用这措不及防的突袭,并没有用她的灵力双刀攻击,而是目标明确——她如同幻影般贴近,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士道因为震惊而微微松开的、插在地上的〈鏖杀公〉的剑柄!
“借我一用!”
话音未落,13已经将金色的王座之剑握在手中!与她娇小的身形相比,〈鏖杀公〉显得过于巨大,但在她手中,却仿佛拥有了生命!
“嗡——!”
紫色的灵力——属于13的、带着某种奇特时空波动的力量,如同电流般瞬间缠绕上〈鏖杀公〉的剑身!金色的剑刃蒙上了一层瑰丽而危险的紫芒!
“喝啊!”
13双手握剑,娇喝一声,向着冲来的琴里悍然斩出!这一次,不再是技巧性的突刺或格挡,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堂堂正正的斩击!
“铛——!!!!!”
紫芒缠绕的〈鏖杀公〉与燃烧的〈灼烂歼鬼〉再次狠狠碰撞!这一次,爆发的不仅仅是火焰与冲击,更有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紫色能量涟漪扩散开来!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琴里那狂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在接触到那紫色灵力时,竟像是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压制、甚至倒卷了回去!一部分火焰甚至被紫色灵力捕获、同化,反过来随着13的剑势,向着琴里本人反扑过去!
“什么?!” 连处于狂暴状态的琴里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被这突如其来的、性质完全不同的力量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13得势不饶人,挥舞着紫光闪耀的〈鏖杀公〉,发起了猛烈的反攻!她的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剑都蕴含着撕裂一切的气势,那紫色的灵力似乎对琴里的火焰有着极强的干扰和瓦解作用,竟然暂时压制住了琴里的狂暴攻势!
士道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鏖杀公〉还能这样使用,更没想到13还隐藏着这样的力量和战斗方式。
然而,这强势的表现背后,是巨大的代价。士道清晰地看到,13握住剑柄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细密的血珠从她的指尖渗出——那是强行驾驭不属于自己、且属性相斥的强大天使所带来的反噬!更触目惊心的是,她双腿以下的灵装,竟然开始呈现出一种焦黑、碳化的可怕迹象,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灼烧!她每一次迈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她在燃烧自己!以某种士道无法理解的方式,透支着生命和本源,换取这短暂压制琴里的力量!
“13!快停下!你的身体……!” 士道焦急地大喊。
13却恍若未闻,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只有眼前的敌人。
但琴里的顽强,超出了她的预计。
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后,狂暴状态下的琴里凭借着那近乎bug般的治愈能力和越发凶猛的反扑,再次稳住了阵脚。
战斗陷入了更加惨烈的僵持,每一次兵刃相交,13的身体都会剧烈颤抖一下,腿部的焦黑痕迹也在缓慢向上蔓延。
就在13一次强行格挡后,体内翻腾的气血终于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缓!
而此刻,杀红眼的琴里,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身残存的、以及那诡异治愈能力不断滋生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灼烂歼鬼〉之中!
巨炮的形态再次显现!但这一次,炮口凝聚的能量远超之前!那赤红的光芒甚至带上了一丝毁灭的暗金色,炮口周围的空间都在剧烈扭曲、崩塌!这是真正意义上,倾注了“炎魔”一切的一击!足以将整个学校,乃至更大范围,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灼烂歼鬼!【炮】——!”
伴随着琴里那完全非人的咆哮,毁灭的洪流,即将喷发!
13目眦欲裂,她想阻止,但身体的剧痛和透支让她连站立都几乎无法做到。
士道看着那毁灭的炮口对准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13,看着炮口后方妹妹那空洞而疯狂的眼神,巨大的恐惧和决绝瞬间淹没了他!
不能让她这么做!不能让她杀死13!更不能让她犯下无法挽回的罪孽!
理智、策略、恐惧……所有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本能的、想要保护重要之人的冲动!
他扔掉了右手沉重的〈暴虐公〉,将体内那份属于四糸乃的、冰凉而温柔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顾一切地疯狂提取、凝聚!
他的右手掌心,刺骨的寒意爆发开来!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冰晶,温度骤降!
一面巨大、厚重、晶莹剔透,仿佛凝聚了万年寒气的冰墙,如同最忠诚的壁垒,瞬间拔地而起,挡在了13的身前,也挡在了那毁灭性能量洪流的前方!
“〈冰结傀儡〉——【冰晶壁垒】!”
这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防御的极限!
也就在冰墙升起的同一刹那——
“轰————————————————!!!!!”
暗金色的毁灭洪流,如同咆哮的恒星内核,狠狠地撞击在了晶莹的冰墙之上!
极致的高温与极致的严寒发生了宇宙诞生般的大碰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已经被更加本质的能量湮灭所吞噬。
冰墙在接触到能量洪流的瞬间,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融化、汽化!但与此同时,那毁灭性的能量也被冰墙中蕴含的绝对零度所冻结、迟滞、削弱!
士道站在冰墙之后,双手死死按在冰面上,将体内所有的灵力,连同他自己的生命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其中!他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败,头发从发梢开始,竟然隐隐结出了一层白霜!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这面冰墙最后的能源!
“坚持住……给我……坚持住啊!!!” 他嘶吼着,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因为极度的负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咔嚓……咔嚓嚓……”
冰墙上开始出现裂痕,并且迅速蔓延!毁灭的能量透过裂缝渗透进来,灼烧着士道的皮肤,但他寸步不退!
终于,在冰墙即将彻底崩碎的前一刻,那暗金色的能量洪流,也被消耗殆尽,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冰墙,挡住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而代价是——
“噗通……”
士道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然后向前倾倒,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冰与焦痕,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毁灭的轰鸣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笼罩着琴里的、狂暴到令人窒息的火焰,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她眼中的赤红与空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恢复的清明,以及……看清眼前景象后,那瞬间涌上的、无边的惊恐与悔恨。
她看到了前方那面布满裂痕、正在缓缓融化的巨大冰墙。
看到了冰墙后,瘫软在地、浑身焦黑、气息奄奄的13。
更看到了……倒在冰墙之前,那个为了挡住她全力一击而生死不知、浑身是伤的身影……
那是……士道……哥哥……
“哥……哥……?”
琴里手中的〈灼烂歼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巨大的战斧化作光点消失。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士道那惨烈的模样,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狂暴的战意,不受控制的火焰,对13的疯狂攻击,还有最后那凝聚了所有毁灭欲望的……一炮……
是她……是她亲手……
“不……不是的……我……我……” 琴里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士道,却又害怕得缩回。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烬。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她瘫坐在士道身边,像个做错了事、无助到了极点的孩子,泣不成声。之前的狂气与强大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脆弱与悔恨。
屋顶上,火焰仍在零星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月光凄冷地洒下,照亮了这片狼藉的战场,照亮了昏迷的士道,照亮了重伤的13,也照亮了跪在兄长身边、被巨大痛苦淹没的琴里。
战争似乎暂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