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士道还在为十香那极具“冲击力”的装扮和随之而来的“早安之吻”惩罚而心神不宁时,旁边另一个试衣间的门帘被一只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猛地掀开。
“喂!凡人!目光转过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艺术!”
13的声音带着她惯有的、略显夸张的傲慢响起。只见她大步跨出试衣间,身上穿的正是那件银灰色、带有流线型荧光条纹的竞技泳装。
泳装的设计非常贴合她高挑纤细的身材,荧光条纹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确实带着一种未来科技感,将她那头银色短发和微微扬起的下巴衬托得更加惹眼。
虽然嘴上说着“艺术”和“科技”,但这件泳装其实并不过分暴露,反而有种利落的帅气。
她双手叉腰,努力摆出一个自认为既帅气又充满魅力的姿势,头上那根不听话的触须似乎也因为主人的情绪而得意地晃动着。
“呵呵,怎么样?被本天才完美的身姿和卓越的品味震撼到了吧?是不是感觉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大脑因为处理不过来这么庞大的美感信息而要当机了?”13用她那紫红色的眼眸斜睨着士道,语气里充满了自信,“果然,对付士道你这个家伙,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嘛!”
平心而论,13的身材确实很好,这套泳装也很适合她,带着一种独特的、略显中二的酷劲。士道不得不承认,此刻的13确实有种别样的吸引力。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回应——
“哔哔哔——!”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毫不留情地从他右耳的耳麦中炸响。
“什……?!”13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喂!这破机器是不是坏了!本天才如此完美的展示,怎么可能……”
“……警报确认。”令音慵懒却无情的声音响起,“惩罚追加:除早安之吻外,需额外为琴里准备一份手写不少于500字的‘我最可爱的妹妹’赞美诗,并在早餐时朗读。”
“不——!”士道发出绝望的哀嚎,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手写赞美诗还要当众朗读?这比单纯的亲吻脸颊羞耻一百倍!
“哈哈哈!”艾希莉毫不客气地指着13嘲笑起来,“自称天才?结果还不是一样让那个变态心跳加速了?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而且你这身,像条闪光的深海鱼,丑死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眼光的小豆丁!”13立刻把矛头转向艾希莉,“你懂什么叫高级审美吗?这是超越时代的设计!比你怀里那个破兔子玩偶高级一万倍!”
“你说朱利安是破兔子?!不可原谅!”艾希莉气得跳脚,紧紧抱住她的兔子玩偶,“像你这种没有童心的家伙,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可爱!”
“可爱?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本天才追求的是力量与美学的极致!”
就在13和艾希莉吵得不可开交,十香和折纸暗自较劲,士道陷入惩罚深渊而抱头蹲防之际,一个极其微弱、带着颤抖的声音,如同投入混乱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轻轻地响了起来:
“那…那个…我…我也可以…试试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一直躲在泳装架后面的七罪身上。
只见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件藏蓝色带荷叶边的连体泳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头垂得低低的,脸颊红得不像话,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那双绿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一丝前所未有、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她似乎被十香的努力和士道(虽然是触发惩罚)的真诚夸奖触动,终于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七罪…”士道忘了自己的“悲惨”处境,惊讶地看着她。
“哦?终于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出来丢人现眼了?”13正在气头上,下意识地毒舌了一句。
“闭嘴,闪光鱼!”艾希莉难得地和13唱反调,虽然语气依旧不好,“喂,那个谁…既然都开口了,就快点去换啊!磨磨蹭蹭的烦死了!”她其实也有点好奇,这个一直自卑得要命的家伙穿上泳装会是什么样子。
“七罪!加油!”十香也暂时放下了和折纸的竞争,真诚地为七罪鼓劲。
折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似乎少了一丝平时的锐利,多了一分观察。
“四糸乃也觉得…七罪小姐穿起来一定会很可爱的…”四糸乃小声说道。
“对吧对吧!快去换啦七罪!让四糸奈也看看!”手偶“四糸奈”一如既往地活跃。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七罪像是即将奔赴刑场一样,同手同脚、僵硬地挪进了最后一个空着的试衣间。门帘被拉上,里面传来窸窸窣窣、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换衣声。
外面的争吵和议论都暂时停止了,连13和艾希莉都难得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期待感。
终于,试衣间的门帘被一只颤抖的手缓缓拉开了一条缝。七罪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紧闭着,根本不敢看外面。
“出…出来啊!笨蛋!”艾希莉不耐烦地喊道。
“就…就是!本天才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13也催促道。
“七罪,没关系的…”士道柔声安慰。
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七罪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双眼一闭,视死如归般地拉开了门帘,整个人僵硬地站在了门口。
刹那间,整个泳装区仿佛安静了下来。
那件藏蓝色的连体泳衣,带着可爱的白色小荷叶边装饰,意外地非常合身。它并不暴露,设计保守却巧妙地将七罪虽然纤细但比例很好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在深蓝色布料的映衬下,反而显出一种易碎的美感。
她那头长长的、仿佛缺乏打理的绿色头发披散在身后,与泳衣的颜色形成了奇异的和谐。因为极度害羞而紧闭双眼、紧咬嘴唇的模样,配上微微颤抖的身体,竟然……有种我见犹怜的可爱。
“……!”士道愣住了。他没想到,一直自卑怯懦的七罪,在鼓起勇气穿上泳装后,会展现出这样一面。
“哦?意…意外地还不错嘛…”13抱着手臂,别过头去,语气有些别扭地评价道。
“哼…还…还行吧,总算没那么土了。”艾希莉也小声嘟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多停留了几秒。
“很可爱哦!七罪!”十香直接给出了大拇指。
“嗯!非常可爱呢,七罪小姐!”四糸乃也用力点头。
折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七罪小心翼翼地、颤抖着睁开了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士道,声音细若游丝:“…真…真的…吗?不会…很奇怪吗?”
“真的!”士道用力点头,露出一个温暖而真诚的笑容,“非常适合你,七罪,很可爱。”
他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称赞,没有一丝杂念,只希望给予这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女孩一些肯定。
然而,或许是七罪这反差巨大的形象带来的冲击力,或许是因为看到七罪眼中那微弱却真实的光彩而感到的欣慰,又或许只是之前积累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
“哔——哔——哔——!”
那该死的、熟悉的警报声,再次尖锐地响彻了士道的耳膜,也回荡在安静的泳装区里。
“诶?!”七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刚刚燃起的一点光芒骤然熄灭,她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下去,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汇聚,“果…果然…还是不行…我这种人…只会让人感到不适…”
“不!不是这样的!七罪!你听我解释!”士道慌了,连忙摆手。
“……惩罚追加。”令音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士道:“!!!”
“噗哈哈哈哈!”13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活该!变态萝莉控!连这种体型的都不放过!”艾希莉落井下石。
“士道!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十香也气鼓鼓地瞪着他。
“呜哇——!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啊!”士道被千夫所指,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看着快要哭出来的七罪,又看着幸灾乐祸的13和艾希莉,再看着气愤的十香和已经开始做记录的折纸,以及耳麦里那已经叠加到天文数字般羞耻的惩罚……
这一刻,五河士道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地狱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