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河士道觉得，今天的艾希莉·辛克莱格外……矛盾。
不，这个词不够准确。应该是“反差萌”？还是“口嫌体正直”？士道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合适的形容，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少女。
艾希莉已经换回了她那套标志性的狂野服装——黑色皮质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露脐背心，短裤短到让士道每次看过去都需要刻意移开视线，长靴在地面上踏出有力的节奏。这身打扮确实符合她暴躁冲动的性格，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小野猫。
但士道的脑海里，却还是刚才约会时艾希莉的模样。
……
“我、我警告你！不许笑！”
两小时前，商业街的服装店里，艾希莉从试衣间里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脸上红得能煎鸡蛋。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领口有精致的蕾丝边，裙摆蓬松得像朵云——这绝对是士道见过最不符合“艾希莉·辛克莱”人设的装扮。
“很可爱啊。”士道真诚地说，然后迅速补充，“我是说，很适合你。”
“可、可爱什么啊！”艾希莉扯着裙摆，似乎想把它拉长一点，“这玩意儿走路都碍事！还有这个领子，痒死了！”
但她的抗议声越来越小，眼睛偷偷瞟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一瞬间，士道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种“好像……也不错？”的犹豫。
“艾希莉，转个圈看看？”士道提议。
“凭什么要听你的！”艾希莉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缓缓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起来，在灯光下划出柔和的弧度。
士道忍不住笑了。不是嘲笑，而是那种看到什么珍贵之物的温暖笑容。
“果然很适合你。”
“闭、闭嘴啦！”艾希莉冲过来想捂住士道的嘴，却因为不习惯穿裙子差点绊倒。士道赶紧扶住她，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
那一刻，士道注意到艾希莉的耳根都红透了。
……
“喂，你在发什么呆？”
现实中的艾希莉用胳膊肘捅了捅士道，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她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但士道总觉得，她脸颊上还有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红晕。
“没什么。”士道笑着摇头，“只是在想，今天的艾希莉很可爱。”
“都说了不要用‘可爱’形容我！”艾希莉炸毛了，“我是强大的魔术师！是前锋战斗员！可爱什么的……跟我一点都不搭！”
“但确实很可爱啊。”士道坚持道，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尤其是你一边说不可爱一边又忍不住照镜子的时候。
艾希莉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到前面，但士道注意到她的步伐有点乱——这是她紧张或害羞时的习惯。
“我回来了——”士道推开门，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公寓客厅里正在上演一幕超现实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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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希儿·欧布莱恩，那位平时总是沉着冷静、坐在轮椅上的英国魔术师，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地板上。
她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棕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额头上满是汗珠。
这倒没什么。问题是她的动作——她正在尝试做俯卧撑，但显然不太成功。手臂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每下去一次都需要花费五六秒才能勉强上来。
而更让人困惑的是她的计数方式。
“三十七……呼……三十八……这不科学……三十九……我的手臂要背叛我的意志了……四十……”
莉奥诺拉·希尔斯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记录着。
这位高挑的狙击手此刻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赛希儿艰难的样子，偶尔还会小声说：“赛、赛希儿，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不行！”赛希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既然决定要进行恢复性训练……就要坚持到底……四十一……啊，我的肘关节在哀嚎……”
士道和艾希莉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最后还是赛希儿先注意到他们。她保持着俯卧撑的预备姿势抬起头，汗水从下巴滴落：“士道，艾希莉，欢迎回来。请稍等……等我完成这一组……四十二……”
“你真的不用勉强。”士道忍不住说。
“这不是勉强，这是意志力的较量！”赛希儿义正辞严，“我的身体说‘不行了’，但我的意志说‘还能再做五个’！四十三……看，意志赢了！”
“你的手臂在抽筋。”艾希莉指出事实。
“那是喜悦的颤抖！”赛希儿坚持道，然后整个人“啪”地一声趴在了地上，像块煎饼。
客厅里安静了三秒。
“四十四……”赛希儿脸贴着地板，含糊不清地说，“……完成。”
莉奥诺拉小心翼翼地在笔记本上写下“44”，然后轻声问：“那个……赛希儿，你还活着吗？”
“活着……但我的肱二头肌在策划叛变……”赛希儿慢慢翻过身，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我需要甜点安抚它们……士道，能帮我从冰箱拿个布丁吗？在第二层……”
士道无奈地笑了笑，走向厨房。经过这几个月相处，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三位英国魔术师的奇怪日常。赛希儿表面冷静实则固执得要命，莉奥诺拉外表凶狠内心胆小如兔，艾希莉暴躁冲动却意外纯情——某种意义上是绝配。
他拿着布丁回来时，赛希儿已经坐起来了，正在用毛巾擦汗。艾希莉则一脸嫌弃地坐在沙发另一端，但士道注意到她悄悄往赛希儿的方向挪了挪。
“所以，”赛希儿挖了一大勺布丁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今天的约会怎么样？艾希莉可不可爱？”
“赛希儿！”艾希莉立刻炸了。
“非常可爱。”士道认真回答，然后在艾希莉扑过来之前快速补充，“那件裙子很适合她。”
赛希儿露出计划通的笑容：“对吧？我就说嘛。那件衣服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浅粉色能中和艾希莉的暴躁气场，蕾丝边能增加甜美度，蓬松裙摆可以制造反差萌。顺便一提，”她转向艾希莉，“你试穿时偷偷照了三次镜子，我都看到了哦。”
“我那是检查有没有穿错！”艾希莉辩解道，但声音越来越小。
莉奥诺拉小声插话：“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看。艾希莉穿那种衣服……很新鲜。”
“连莉奥诺拉都这么说！”赛希儿一拍手 结果牵动了酸痛的手臂，龇牙咧嘴起来，“说明我的眼光没错。虽然某人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最后不还是穿上了？”
士道好奇地问：“艾希莉一开始不愿意吗？”
“何止不愿意。”赛希儿模仿着艾希莉当时的语气，“‘这种轻飘飘的东西怎么可能适合我！’、‘穿这个怎么战斗！’、‘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诸如此类。”
艾希莉把脸埋进靠枕里，发出闷闷的抗议声。
“但最后我说了一句关键的话。”赛希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说：‘士道可能会觉得很好看哦。’然后某人就安静了，三分钟后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赛希儿·欧布莱恩！我要杀了你！”艾希莉从靠枕里抬起头，脸涨得通红。
士道忍不住笑了。这场景太熟悉了——艾希莉总是这样，用愤怒掩饰害羞，用暴躁遮盖温柔。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比谁都重视同伴，比谁都渴望认可。
“好了好了。”士道打圆场，“不过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天我很开心。”
赛希儿满意地点点头，又挖了一勺布丁：“那就好。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士道和所有精灵都能和平相处嘛——包括我们这些前魔术师现〈拉塔托斯克〉成员。”
提到这个，士道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之前狂三事件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接到出动命令了？”
客厅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
赛希儿的勺子停在半空，莉奥诺拉低下头摆弄笔记本，艾希莉则皱起眉头。
“嗯。”赛希儿放下布丁杯，表情变得严肃了些，“我们确实接到了命令。事实上，当时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支援了。”
“但你们没到现场。”士道记得很清楚，那场战斗中只有十香、折纸、真那和后来的琴里，没有看到这三位的身影。
“因为我们被截住了。”艾希莉冷哼一声，抱起手臂，“在半路上，被几个来路不明的精灵拦了下来。”
士道愣住了：“精灵？不是DEM社的人？”
“是精灵，而且是相当强大的类型。”赛希儿接过话，声音平静但眼神凝重，“我们甚至没看清全部——对方至少有三人，可能更多。她们没有下死手，但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不让我们接近主战场。”
莉奥诺拉小声补充：“她们的配合很好……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而且，她们似乎知道我们的能力……”
“空洞巨龙的能力被针对了。”赛希儿点点头，“对方的随意领域结构很特殊，我的干涉效果大打折扣。”
我被一个拿日本刀的家伙挡住了。”艾希莉咬牙切齿地说，“那女人战斗方式大开大合，但每一刀都精准得可怕。还有另一个，在远处用弓箭支援——不是实体的箭，是灵力构成的。”
士道感到一阵寒意：“也就是说，天宫市里还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精灵？”
“看起来是这样。”赛希儿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加入〈拉塔托斯克〉后一直想调查的事。但每次有点线索就会中断——要么是对方突然消失，要么是出现其他事件转移注意力。”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士道：“而且我怀疑，她们和‘反转公寓’那边有关。”
“反转公寓？”士道想起前几天琴里提过的那个地方，据说有几个精灵住在那里，但〈拉塔托斯克〉暂时选择观望。
“夜刀神时香。”赛希儿说出这个名字，“那个效忠于‘白之女王’的精灵。根据零星情报，她手下有几个准精灵。”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啊。”赛希儿耸耸肩，结果又牵动了酸痛的手臂，表情扭曲了一瞬，“不过别担心，有我们在呢。虽然上次被拦住了，但下次可不会那么容易。”
“没错！”艾希莉站起来，握紧拳头，“要是再遇到那些家伙，我一定要让她们尝尝‘独角兽’的厉害！上次是因为不熟悉她们的战斗方式，下次……”
“下次我们要先制定战术。”赛希儿打断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比如，艾希莉可以穿那件粉裙子去分散对方注意力？”
“赛希儿！”
士道看着再次闹成一团的三人，忍不住笑了。是啊，虽然情况复杂，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有十香她们，有琴里和〈拉塔托斯克〉，还有这三位虽然奇怪但可靠的英国魔术师。
“对了。”士道突然想起什么，“赛希儿，你的恢复训练怎么样了？刚才看你做俯卧撑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赛希儿的表情僵住了：“那个啊……其实医生建议我从更温和的开始，比如散步或者游泳。但我认为要挑战就要挑战高难度！”
“然后今天做了四十四个不标准的俯卧撑，手臂明天可能会抬不起来。”莉奥诺拉小声吐槽。
“那是必要的代价！”赛希儿坚持道，“而且我计划好了，明天尝试深蹲。既然上半身暂时败北，那就从下半身找回场子。”
士道已经能想象明天赛希儿扶着墙走路的场景了。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我可以陪你做一些温和的训练。”
赛希儿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先说好，不许放水！我要的是真正的训练，不是过家家！”
“好好好。”士道笑着答应。他转向艾希莉和莉奥诺拉，“你们呢？有什么计划？”
艾希莉撇撇嘴：“我要去训练场。上次的拦截战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加强近战技巧。”
“我、我陪艾希莉去。”莉奥诺拉小声说，“我可以练习移动靶射击……”
看着这三人，士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们曾经是为了拯救挚友而叛出组织的“恐怖分子”，现在却成了他的伙伴，努力适应着新的生活，面对新的挑战。
也许这就是羁绊吧——不同世界的人相遇，彼此支持，一起前进。
“士道。”赛希儿突然认真地看着他，“虽然天宫市可能还藏着很多未知的精灵，虽然未来可能有很多困难，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战士的坚定，也有朋友的温柔。
“所以，继续前进吧。和精灵们约会，拯救她们，和她们成为朋友——这就是你的战斗方式。而我们的战斗方式，就是确保你能安全地做到这一切。”
士道感到眼眶有点发热。他用力点头：“嗯，谢谢你们。”
“肉麻的话就免了。”艾希莉别过脸，但士道看到她耳朵又红了，“反正……你要是遇到麻烦，我会去救你的。不管对手是谁。”
“我也会……”莉奥诺拉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但很坚定。
士道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毫无负担的笑容。
是啊，前路可能充满荆棘，但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就一定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