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震的警报,如同撕破晴朗午后的凄厉鸦啼,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宫市上空。
原本还算平静的餐厅里,瞬间被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恐慌感攫住。
客人们愣了一瞬,随即慌乱地起身,杯盘碰撞声、桌椅摩擦声、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侍者强作镇定地引导人们前往最近的避难所,脚步声杂乱地涌向门口。
五河士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茶色的眼眸瞬间锐利,扫向窗外。警报来源的方向……似乎靠近住宅区?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折纸,我们得——” 他回过头,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坐在对面的“折纸”,没有像他一样立刻做出反应。
她依旧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士道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不是面对空间震警报时应有的紧张,更像是……某种激烈内心挣扎的外显。
“折织……?” 士道试探性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声音很轻。
仿佛被这个名字刺中了要害,“折纸”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那双努力维持着冰冷、却早已被慌乱和愧疚侵蚀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士道。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解。
“对……不起,士道君。”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下一秒,深灰色的连帽衫和黑色长裤,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般,化为光屑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绽放的、深邃如夜空的蓝黑色灵装!宽大的丧服式裙摆无风自动,边缘装饰的黑色羽毛仿佛拥有了生命,轻轻摇曳。
她及腰的长发恢复了原本的白色调,在骤然爆发的灵力流中狂舞。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头后悬浮而起的——并非折纸那纯白的光环,而是一顶由漆黑金属与锐利羽片构成的、散发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黑色王冠!
“那是……!” 士道瞳孔骤缩。
“对不起……” 折织道歉,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盈满眼眶,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头顶的黑色王冠光芒大盛!
铮——!
数片边缘锋锐、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漆黑羽片,从她周身的虚空中骤然浮现!每一片黑羽都缠绕着令人不安的紫黑色电光,随即,这些电光如同活物般扭曲、延伸,化作数道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灵力绳索,以惊人的速度射向士道!
攻击来得太突然,距离也太近!士道甚至来不及召唤琴里的力量,只能本能地向后急退!
然而,他刚刚退开半步,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不远处,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年轻母亲因为慌乱,不小心绊倒在地,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而母亲正手忙脚乱地想拉起孩子——她们,正处于黑羽绳索可能的攻击轨迹上!
如果自己全力闪避,或者召唤力量对抗,逸散的灵力或者被弹开的绳索,很可能伤及无辜!
这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士道脑海。
他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
噗嗤!噗嗤!噗嗤!
三道紫黑色的灵力绳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精准地缠绕上他的手腕和脚踝!绳索上传来的并非灼烧或撕裂感,而是一种阴冷的、仿佛能冻结灵力的诡异力量,瞬间侵入他的四肢,让他感到一阵麻痹和无力!
“唔!” 士道闷哼一声,被绳索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勉强站稳。他惊愕地看向折织:“折织!你……为什么?!”
“士道君……” 折织的眼泪终于滑落,但她操纵黑羽绳索的手却异常稳定,甚至又加了一道绳索,缠上了士道的腰部,将他牢牢捆住。“这是……任务……我必须……拖住你……”
“任务?拖住我?” 士道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联想瞬间成形——空间震警报,突然袭击的折织,目标是拖住自己……“那边的警报……是你们做的?!折纸在那里?!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他几乎是在低吼。狂三!英国组不在,十香和13在学校,琴里在舰上,家里只有狂三、七罪和四糸乃!折纸的目标……
“是……是狂三小姐……” 折织低下头,不敢看士道的眼睛,声音破碎,“折纸同学她们……要抓时崎狂三……我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是,这是女王的命令……”
恐惧,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此刻可能正在五河家陷入苦战的狂三,以及可能被波及的七罪和四糸乃!山打纱和那个存在,对狂三的恨意是显而易见的,狂三落入她手中,绝对没有好下场!
“折织!放开我!” 士道用力挣扎,但缠绕着他的黑羽绳索异常坚韧,那股阴冷的灵力还在不断侵蚀他调动力量的努力。“狂三有危险!七罪和四糸乃也有危险!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对……” 折织的泪水越来越多,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但是……我也有必须知道的事情……”
她语无伦次,内心的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对士道的愧疚,对任务的服从,对自己目标的渴望,以及对可能造成的伤害的恐惧,全部交织在一起。
士道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却依旧用力量禁锢着自己的少女,心中除了焦急,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纯粹的恶人,她能感到她的痛苦和挣扎。
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折织,听着!” 士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理解你可能有自己的苦衷,但是,现在狂三,还有七罪、四糸乃,她们是无辜的!山打纱和……你们的‘女王’,她对狂三绝无善意!让狂三落到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让我回去!至少让我去阻止更糟糕的事情发生!算我求你!”
折织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黑羽绳索的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她何尝不知道士道说的是对的?她见过女王提起狂三时,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恨意。狂三被抓回去,绝对不会只是“借用力量”那么简单。可是……
“我……我不能……” 她艰难地摇头,“任务……我必须……”
就在这僵持的紧要关头——
轰隆!!!!!
餐厅侧面那堵装饰性的砖墙,突然毫无征兆地整个爆开!碎石和烟尘如同喷泉般向内喷射!一道深红色的、带着龙形轮廓的钢铁身影,撕裂烟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突入餐厅内部!
是CR-Unit “空洞巨龙”!背部展开的龙翼装甲提供了瞬间的悬浮和转向能力,腿部延伸出的机械义肢赋予其恐怖的爆发力!
“士道!低头!”
赛希儿的声音透过外部扬声器传来,冷静而迅捷。
士道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猛地向下伏低身体!
与此同时,“空洞巨龙”右臂装甲上弹射出一道高频振动的能量光刃——并非用于对抗精灵的那种大规模输出,而是更加凝聚、锋锐,适合精密切割的形态!
光刃划出一道冷冽的蓝色弧线!
锵!锵!锵!
缠绕在士道手腕、脚踝和腰间的紫黑色灵力绳索,应声而断!断裂处发出如同金属崩断般的脆响,随即溃散成暗淡的光点。
阴冷的束缚感瞬间消失!士道感到四肢的麻痹感也在快速退去。
“赛希儿!” 士道又惊又喜。
“这里的疏散基本完成,检测到高浓度灵力反应,判断你需要支援。” 赛希儿的语气简洁,如同在汇报战术,“优先确保你的安全。现在,立刻返回五河家!琴里司令已经将那边的情况同步过来了,鸢一折纸和至少两名未知精灵正在袭击,目标是时崎狂三。这里交给我!”
她说话的同时,“空洞巨龙”已经横移一步,挡在了士道和折织之间。龙形装甲微微调整角度,能量光刃指向折织,虽然没有立刻攻击,但威胁意味十足。
“可是你……” 士道看着赛希儿。她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强行驱动显现装置战斗,负担极大。
“别废话!这是命令!” 赛希儿难得用了强硬的语气,电子合成的视觉牢牢锁定着因为突然闯入者而有些措手不及的折织,“我的任务是确保你的安全,并支援作战。现在,你立刻脱离战场,前往更需要你的地方!这是最优解!快走!”
士道看着赛希儿坚定的背影,又看向对面因为赛希儿突然介入而显得更加慌乱、却依旧摆出防御姿态、头顶黑王冠光芒吞吐不定的折织。
没有时间犹豫了。
狂三危在旦夕。七罪和四糸乃也需要保护。
“拜托你了,赛希儿!”
“站住!” 折织下意识地想要操控黑羽追击,但数片漆黑的羽片刚刚激射而出。
“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