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呢？”
粉发幻影歪着头，好奇地问。
士道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茶色和金色的异色瞳里，此刻燃烧着的，不是对自己身世的渴求，而是另一种更紧迫、更沉重的决心。
“我要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马上从这里消失。”
空气，安静了一瞬。
粉发幻影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淡棕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淡淡的忧虑。
“……那是把‘我要杀了你’美化过的讲法吗？”
她问，声音里带着无奈。
“哎……我也不是完全没料想到啦。”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动作自然得像个为难题头疼的普通学生。
“假如数年后的你，被性情阴晴不定的时间精灵‘爱上’，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微妙的、近乎自嘲的苦涩。
“虽然我不太想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就是了。”
“……”
士道沉默了。
他听懂了幻影的误解——她以为，士道是受到狂三的影响，穿越时空来“杀死”她这个“制造精灵的元凶”。
有敌意吗？
当然有。
每次看到琴里因为精灵身份而痛苦，每次想起折纸那五年地狱般的仇恨追寻，胸口的怒火就从未熄灭。
但是——
现在，此刻，他站在这里的目的……
“…………”
士道再次深呼吸。
用力地、深深地，吸进灼热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然后，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在说要不要杀了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只是希望你尽早隐藏行踪。”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你可以到邻界去吧？”
“……”
粉发幻影静静地看着他。
淡棕色的眼眸里，最初的那丝“了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邃的、充满探究意味的兴趣。
“……哦？”
她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奇。
“我可以问你要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吗？”
“那是因为……”
士道张了张嘴。
话，却卡住了。
理由？
当然有。
折纸马上就会来。她会追杀你。她会误杀父母。她会崩溃反转。
这些，都可以说。
但是——
看着眼前这个粉发少女温柔的眼睛，感受着她那深不可测却又似乎并无“恶意”的气息……
士道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对幻影的“目的”，一无所知。
她为什么赋予灵结晶？为什么要制造精灵？她口中的“计划”是什么？她想要实现的“愿望”又是什么？
如果现在告诉她“未来会有一个精灵来杀你，你要躲起来”，她会作何反应？
是听从？
还是……觉得这是“威胁”，反而引发更不可预知的变数？
更何况——
折纸要杀她的原因，是因为“误以为她是杀死父母的仇人”。
这个“误会”的根源，是折纸自己的攻击。
这种荒唐、残酷、令人绝望的“真相”……
该怎么解释？
又该由谁来解释？
“…………”
士道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沾满黑灰、微微颤抖的双手。
脑海里，闪过幼年折纸空洞的眼神，闪过反转折纸崩溃的哭声，闪过那片父母消失的“空白”。
也闪过……眼前这个粉发幻影，那温柔到令人心痛的笑容。
两个画面，如同撕裂的两半，在他的意识里冲撞。
一边是必须阻止的悲剧。
一边是深不可测的谜团。
而他……
被夹在中间。
无路可退。
也无处可逃。
只能——
赌一把。
他缓缓抬起头，茶色和金色的眼眸里，重新凝聚起决意的光芒。
直视着粉发幻影那双温柔、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然后，开口：
“理由……”
声音，沙哑而坚定。
“因为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
话未说完。
〈幻影〉——以粉发少女的姿态——缓缓走近士道。
一步。
两步。
校服裙摆轻摇，粉色发辫在热风中微颤。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柔的、近乎慈悲的微笑，淡棕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某种士道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她在士道面前停下。
距离近到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息——这“拟态”真实得令人心寒。
然后。
她抬起右手。
白皙的、纤细的手指，缓缓伸向士道的脸颊。
动作很慢，很轻柔，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士道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
指尖，触碰到皮肤。
冰凉。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骨骼直抵灵魂的……“连接感”。
“…………！”
一瞬间。
无以名状的感觉，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士道的全身！
不是疼痛，不是冲击。
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仿佛沉睡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被这轻轻一触——
唤醒了。
“啊——！”
士道忍不住发出短促的抽气声。
瞳孔骤缩，茶色和金色的异色瞳里，倒映着眼前粉发少女温柔的脸庞。
但“看到”的，却不止如此。
无数破碎的、闪回的、无法连贯的画面，如同坏掉的放映机般在脑海中炸开——
温暖的怀抱。
模糊的哼唱声。
指尖拂过额头的触感。
还有……一句极其遥远、却莫名熟悉的低语：
『……这次，一定要……』
“……”
士道的呼吸，停滞了。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确认”的悸动。
他知道了。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没有任何逻辑。
但就在被触碰的刹那，某种深植于灵魂的“本能”，给出了答案。
——他认识她。
不是“知道”这个名字。
不是“见过”这副样貌。
而是更深的、更早的、仿佛烙印在存在起源处的……
“熟悉”。
“……为什么……”
士道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粉发幻影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淡棕色的眼眸里，那抹复杂的情绪变得更加浓郁。
然后——
她的目光，微微偏移。
落在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赛希儿身边。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赛希儿腰间——那个收纳着破损灵结晶的小型容器上。
“啪嗒。”
容器的锁扣，自动弹开。
一枚黯淡的、布满裂痕的、几乎失去所有光泽的灵结晶——折织遗留下来的、已经完全损坏的人造灵结晶——缓缓飘浮起来。
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它穿过灼热的空气，飘到粉发幻影面前。
悬浮在她掌心上方。
“这是……”士道怔住了。
粉发幻影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残破的结晶。
淡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怜悯？
“虽然不能听你的话立刻消失。”
她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如初。
“但你心里的愿望……我还是愿意帮你实现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的掌心，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
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流水，缓缓注入那枚破损的结晶。
“咔……咔啦……”
结晶表面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是简单的“修复”，而是更本质的“重构”——裂痕边缘泛起微弱的光粒，如同无数微小的工蚁在辛勤劳作，将破碎的结构重新编织、粘合、强化。
黯淡的光泽逐渐恢复。
原本死寂的结晶内部，重新开始流淌起微弱却稳定的灵力波动。
虽然远未达到完整状态，但至少……不再是一碰即碎的“残骸”了。
“这……”士道睁大眼睛，“折织的灵结晶……你修复了它？”
粉发幻影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轻轻握拢手掌，将修复后的结晶收拢在掌心。
然后，抬起头，看向士道。
“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形成。”
她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但要彻底恢复，还需要非常、非常久的时间。”
“身体？”士道更加困惑，“折织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消失的，是‘那个时间点’的她。”粉发幻影摇了摇头，“但‘存在’本身，只要核心还在，就有重新构筑的可能。”
她顿了顿，补充道：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更久。”
“……”
士道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谢？对方是制造一切悲剧的元凶。
质问？对方刚刚救回了折织“复活”的可能性。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最后化为一团乱麻。
而粉发幻影，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应。
她依旧用手触碰着士道的脸颊，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然后。
她微微前倾身体。
樱花色的唇瓣，凑近士道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
轻柔的、如同情人呢喃般的声音，低声响起：
“时机来临的话，我们再相见吧。”
“到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誓言”般的颤抖。
“——‘绝对不会再分开了，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
这句话。
如同惊雷，在士道的意识深处炸响！
不是“听到”。
而是“回忆起来”！
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
但他确确实实——
“曾经”听过这句话！
同样的语调。
同样的颤抖。
同样那种……仿佛用尽全部生命重量许下的、绝望又执拗的“承诺”！
“…………”
士道猛地瞪大眼睛，想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碎片。
但那些记忆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迅速沉入意识的深海，只留下阵阵刺痛的回响。
“你……”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在喉咙里疯狂翻涌，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
粉发幻影缓缓收回手。
指尖离开脸颊的瞬间，那种奇异的“连接感”也随之断开。
她后退一步。
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再见啦，士道。”
她轻声说。
然后——
杂讯，重新笼罩。
那些跳动的黑白灰像素，如同潮水般从她脚下涌起，迅速吞噬了粉色的发辫、校服的轮廓、温柔的脸庞。
短短两秒。
她又变回了那团不可名状的、被马赛克覆盖的“杂讯团”。
接着。
“咚！”
她朝地面轻轻一蹬——
身体如同失去重量般，笔直地冲上天空！
“唔……！”
士道想要追，但那股无形的束缚力依然存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幻影的身影越飞越高，在燃烧的天空中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
数秒后。
束缚力终于减弱。
“咳……！咳……！”
士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满是黑烟和血腥味，肺部火辣辣地疼。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天空——
然后。
僵住了。
一道纯白的光线，如同审判之矛，从东方的天空撕裂云层，笔直地射向空中的幻影！
“那是——！”
士道的心脏狠狠一揪。
他顺着光线射来的方向望去——
燃烧的街道尽头。
废墟之上。
一个纯白的身影，静静悬浮。
梦幻的、新娘礼服般的灵装，在火光映照下散发着圣洁又冰冷的光晕。
身后，无数纯白的、如同羽毛般的光翼缓缓飘动，每一片都对准了空中的幻影。
而那张脸——
冰冷。
空洞。
唯有眼眸深处，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憎恨与杀意。
鸢一折纸。
来自五年后的、已经精灵化的、誓要杀死仇敌的……
复仇者。
“折纸……！”
士道用尽力气呼喊她的名字。
但声音被火焰的爆裂声、建筑的倒塌声、远处警笛的嘶鸣彻底吞噬。
折纸根本听不到。
她的眼中，只有空中那个杂讯笼罩的身影。
那个……她追寻了五年的“仇敌”。
“喝啊啊啊——！！！”
无声的咆哮，仿佛响彻天际。
折纸背后的光翼猛然展开，无数道纯白的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从各个角度射向幻影！
幻影在空中灵巧地闪避，杂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光束的缝隙中，同时如同滑行般向更高处移动。
但折纸没有放弃。
她振动光翼，紧追不舍，纯白的光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交错的死亡轨迹。
而下方——
街道的另一侧。
一个黑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身影，正艰难地维持着飞行，试图用紫黑色的光弹拦截那些可能波及地面的纯白光束。
是折织。
或者说，是刚刚被幻影修复了灵结晶、正在缓慢“重新构筑”中的折织。
她的身体还很不稳定，飞行轨迹摇摇晃晃，每一次拦截都显得极其勉强。
甚至有一道光束擦过她的肩膀，灵装破碎，黑色的羽毛四散飞溅，整个人差点从空中坠落。
“折织——！”士道的心再次揪紧。
眼前的一切——
空中的追杀。
地面的拦截。
燃烧的街道。
哭泣的人群。
——和“几分钟前”，他拜托五年前的狂三进行第二次时间跳跃之前所看到的景象……
一模一样。
“……”
士道的拳头，死死握紧。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地面的灰烬里。
如果世界真的想要“遵循原本的历史”……
如果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可恶……！”
他猛地甩头，像是要甩开脑海中那一瞬间浮现的、近乎绝望的“认命”念头。
然后——
他弯腰，将昏迷的赛希儿小心地移动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尚未倒塌的屋檐下。
确认她呼吸平稳后。
转身。
朝着空中那两道追逐的身影——
狂奔而去！
“怎么能——重蹈覆辙啊……！！！”
刚才目睹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
倾注而下的纯白光芒。
人类身体四分五裂的残骸。
还有……年幼的折纸，那双被仇恨和绝望彻底染污的蓝色眼眸。
折纸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保护父母。
只是想颠覆那个残酷的“定局”。
那份纯粹到近乎悲壮的愿望，不应该换来这样的结局。
这种扭曲的、荒诞的、令人作呕的“悲剧”——
“我来……替你改变！！！”
士道用尽全力嘶吼，脚下再次发力。
他不可能从地面准确追踪空中的战斗——折纸和幻影的速度太快，轨迹太飘忽。
但——
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追踪”。
而是“预判”。
他毫不迟疑地在燃烧的街道中穿行，绕过倒塌的房屋，跨过燃烧的汽车残骸，朝着记忆中“那个地点”全力冲刺。
折纸父母在“原历史”中死亡的地方。
他必须阻止的，不是折纸与幻影的交战。
而是……折纸“误杀父母”的那一瞬间。
只要能在那道光束落下前，让那对夫妇离开原地——
“！”
前方，火焰稍微稀薄一些的街区拐角。
士道猛地停住脚步，瞳孔收缩。
找到了。
银发的、相互搀扶着试图逃离火海的成年男女。
以及——
距离他们不远，瘫坐在废墟中、正呆呆仰望着天空的……
银发的小女孩。
五年前的折纸。
她的父母，就在她眼前。
而上空——
“唔……！”
士道脸色一白。
因为不知何时，精灵折纸和幻影的身影，已经移动到了这片区域的正上方！
看来在刚才的追逐战中，两人不知不觉将战场转移到了这里。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发展。
“不行啊，折纸——！！！”
士道再次嘶声呐喊。
但空中的折纸，显然听不到。
她正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幻影身上，背后的光翼高速凝聚、变形——
纯白的羽毛彼此融合、连接，化作一顶巨大的、如同王冠般的光之集合体。
【炮冠】形态。
炮口，缓缓调转。
对准的……正是下方地面。
对准了……那对毫无察觉的银发夫妇。
以及，他们身后那个呆呆仰望着天空的、小小的女儿。
“……”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士道能看到，空中的折纸，脸上那种混合着疯狂杀意和绝望执念的表情。
能看到，幻影那团杂讯微微侧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停下。
能看到，地面上年幼的折纸，那双蓝色的眼眸里，还没有燃起仇恨，只有纯粹的、未谙世事的茫然。
然后——
炮冠的前端，纯白的光芒开始凝聚。
毁灭的一击，即将倾注而下。
没有时间了。
“可恶——！！！”
士道咬紧牙关。
既然无法用语言阻止。
既然来不及催促那对夫妇逃离。
那么——
只剩下一个办法。
最笨拙的。
最直接的。
也是……唯一可能奏效的。
士道的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对银发夫妇的方向——
猛冲过去！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咆哮声，撕裂喉咙。
同时。
空中的炮冠，光芒凝聚到极限。
然后——
释放！
纯白的洪流，如同神灵的裁决，撕裂空气，朝着地面轰然射落！
幻影可能闪避的“安全点”。恰好是那对银发夫妇所站的位置。
“什么……！”
“呀啊——！”
鸢一夫妇只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两人同时失去平衡，惊叫着向前扑倒。
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但这点疼痛，在此刻根本无关紧要。
因为——
就在他们被推开的下一瞬间。
纯白的光之洪流，轰然淹没了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扩散，掀起漫天尘土和碎石。
而被推开的夫妇，虽然摔得狼狈，却恰好躲过了光束的直击核心，只是被边缘的冲击波掀翻，受了些擦伤和震荡。
“……”
士道站在原地。
他背对着光束落下的方向。
在视野被纯白光芒彻底吞没的前一刻——
他看到了。
那个瘫坐在不远处废墟中的、银发的小女孩。
五年前的折纸。
她正睁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这边。
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推开了她父母的、陌生的蓝发大哥哥。
两人的视线，在毁灭的光芒中——
短暂地交汇。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
没有仇恨。
没有绝望。
只有最纯粹的、未经污染的……
茫然。
和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
“获救”的怔忡。
“……啊啊。”
士道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很淡。
却异常平静。
“真是太好了。”
他轻声说。
然后——
纯白的光芒，彻底吞没了他的视野。
意识。
沉入温暖的、无声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