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壁炉的火光跳跃着，驱散着从石缝里渗进来的寒意。
蕾切尔已经卸下了“灰鹄”的伪装，恢复了原本的银发灰眸。她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张粗糙的草纸，上面画着暖石的草图，旁边还放着几块灰扑扑的黯晶和几块边缘粗糙的铁片。
维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茶进来，看到蕾切尔专注的样子，她轻轻放下杯子，犹豫了片刻之后，忍不住开口。
“大人……您还好吗？今天在集市上，我听说……您遇到了蜜莉恩小姐，真的没事吗？”
“这样啊，看来露比已经告诉你了。”
蕾切尔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里没有维拉预想中的愤怒或者消沉，反而是一种近乎亢奋的专注。
“没事，维拉。她没认出我。”
说着，蕾切尔拿起一块黯晶在手中掂量。
“而且，她给了我一些……非常有价值的建议。”
“有价值的建议？”维拉的表情有些困惑
蕾切尔的手指摩挲着黯晶粗糙的表面，眼神复杂了一瞬。
“她把我当成了……刚刚入行的新人，以一个前辈的身份，给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蕾切尔刻意隐去了有关吉娜的部分，她将黯晶放下，拿起一张草纸，上面列着蜜莉恩指出的问题：定价、卖相、商品单一。
“蜜莉恩说得对，我之前太想当然了。”
蕾切尔指着草纸。
“五个铜板，对平民来说是负担，对体面人又嫌掉价。再加上商品单一，卖相难看，也难怪会卖不出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两条路。”
蕾切尔伸出两根手指。
“要么，走高端路线，把暖石包装得精美些，卖给那些好面子的有钱人。要么，走低端路线，再压低价格，卖给真正需要它御寒的底层平民。”
蕾切尔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简陋的材料和角落里堆着的少量黯晶。
“走高端，需要时间，还有用于包装的额外成本。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钱。”
蕾切尔拿起一块边缘粗糙的铁片暖石，手指划过冰冷的金属。
“所以，我选第二条路。薄利多销，我们的目标客户是矿工、小贩这些即使在冬天也必须在户外讨生活的人。他们不需要花哨的外表，只需要实实在在的温暖。”
“那价钱呢？”
维拉追问道。
“再降！降到两个铜板一块！”
蕾切尔斩钉截铁地说。
“两个铜板？！”维拉惊呼，“大人，这……这还能赚到钱吗？”
“我们原本也没什么成本。”蕾切尔拿起刻针，“这种小铁片原本就不值钱，而最为关键的黯晶对我们来说几乎就是免费的，最大的成本也就是我的时间和精力了。”
“如此一来，就算只卖两个铜板，但只要卖得多，就可以积少成多！”
维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
“可是大人，成本不是问题，但黯晶……奈娅她……”
维拉说着，担忧地看向壁炉边。
此时奈娅正蜷缩在小毯子上，小脸有些苍白，她按照蕾切尔的吩咐，提前制造了一些黯晶，此时还没有从制造黯晶的消耗中完全恢复过来。
这正是蕾切尔计划中最大的瓶颈。
“奈娅。”
蕾切尔轻声唤道。
小女孩抬起头，右眼看向蕾切尔，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蕾切尔走过去，蹲在奈娅面前，拿起一块黯晶。
“奈娅，你还能再制造一些这种石头吗？我们需要很多很多。”
奈娅看着黯晶，又看看蕾切尔期待的眼神，懵懂地点了点头。她伸出小手，掌心开始浮现微弱的灰白光点。
光点汇聚、凝结……一块、两块……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当制造到第六块时，奈娅的小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制造第七块时，她的小脸皱成一团，身体摇晃了一下。
“奈娅！”维拉心疼地叫出声。
蕾切尔立刻扶住奈娅小小的肩膀。
“可以了，快停下吧。”
奈娅软软地靠在蕾切尔怀里，小嘴微张，发出微弱而清晰的音节。
“饿……好饿……”
维拉连忙跑去厨房拿食物。
蕾切尔抱着轻飘飘的奈娅，眉头紧锁。
按照这个速度，奈娅一次性最多能制造十五块黯晶左右，这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她休息好了再制造，一天最多也就二十多块。但按照薄利多销的策略，她需要大量的暖石！两个铜板一块，意味着要卖出几百块才能看到可观的收益。以奈娅现在的产能，根本跟不上销售的需求！
难道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攒够一批货再出去卖？可大巡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金库依旧空空如也，蕾切尔等不起！
“产能……跟不上啊……”
蕾切尔低声自语，看着怀里因饥饿和疲惫而昏昏欲睡的奈娅，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眼前，却被原料卡住了脖子。
维拉很快端来了温热的牛奶和面包，蕾切尔小心地喂奈娅吃下。奈娅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精神似乎恢复了一点点，但依旧蔫蔫的，靠在蕾切尔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蕾切尔的衣襟。
蕾切尔一边喂食，一边思考着对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奈娅柔软的头发。
就在这时，蕾切尔怀里的奈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那只完好的右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小脑袋微微转动，然后，在蕾切尔和维拉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飞快地在蕾切尔正抚摸她头发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那感觉冰凉、湿润，带着一点奇异的麻痒。
“呀！”
蕾切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指。
但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蔫蔫的、连面包都吃得有气无力的奈娅，在舔过蕾切尔的手指后，身体猛地一颤！她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
奈娅似乎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她疑惑地眨了眨右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然后，就像是尝到了什么极其美味的东西，又像是找到了缓解痛苦的源泉，奈娅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蕾切尔的那根手指，她再次凑近，伸出小舌头，认认真真地、一下一下地舔舐起来！
“大、大人！”
维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蕾切尔也愣住了，她一时间忘记了抽回手，只是震惊地看着奈娅的变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奈娅的舔舐，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正从被舔舐的指尖传来！而奈娅的状态，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几分钟后，等到奈娅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蕾切尔的手指时，她的小脸已经恢复了红润，眼神明亮，之前那种因制造黯晶而产生的深度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主动从蕾切尔怀里跳了起来，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又看向蕾切尔，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渴望？
“饿……不饿了？”
奈娅用她那含糊的声音，表达着最直接的感受。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手指了指蕾切尔的嘴唇，用更加清晰一点的声音补充道。
“舔那里……会更好……”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维拉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蕾切尔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看着奈娅掌心的黯晶（之前制造的），又看看自己那根被舔得湿漉漉的手指，最后目光落在奈娅指向自己嘴唇的小手上。
而在巨大的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蕾切尔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不明原因，她自己的体液似乎能够解除奈娅制造黯晶之后的强烈的饥饿感，刚才奈娅舔她的手指，多半就是在舔上面的汗液，而嘴唇，则自然是因为唾液……也是体液。
蕾切尔终于找到了解决产能瓶颈的办法，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竟然是自己？！
“大人……这……这到底……”
维拉的声音都在发抖。
“奈娅说……”
蕾切尔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舔我的手指能让她快速恢复……而嘴巴的效果更好。这说明……”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
“我的体液，似乎能快速补充她消耗的能量。效果非常显著。舔舐手指就能让她在几分钟内从深度疲惫中完全恢复，并立刻恢复制造能力。如果是直接接触唾液……”
蕾切尔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让自己的手指被一个小女孩舔来舔去已经够奇怪了，而直接提供唾液……这简直……！
蕾切尔看着奈娅那双充满期待和依赖的右眼，那双眼睛清澈懵懂，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任何杂念。
蕾切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强烈的羞耻感，做出了决定。
“奈娅，以后，如果你制造了很多很多这种石头，觉得非常非常饿，非常非常累的时候，可以像刚才那样，舔我的手指。”
她伸出那根手指。
“但是，只能舔手指，明白吗？”
奈娅似懂非懂地看着蕾切尔，又看看那根手指，然后懵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蕾切尔的那根食指，仿佛握住了什么珍贵的宝物。她似乎对不能舔嘴巴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能舔手指也让她很满足。
蕾切尔看着奈娅依赖的样子，心中那点强烈的别扭感被缓解了一些。毕竟，为了生存，为了挣钱，这点小小的牺牲……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维拉。”
蕾切尔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干劲。
“立刻准备材料！铁片、还有刻针！奈娅，我们开始吧！这次，我们要做很多很多暖石！”
壁炉的火光映照着蕾切尔坚定的侧脸，也映照着奈娅精神奕奕的小脸。书房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刻针划过金属的细微摩擦声再次响起，节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都要充满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