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121年,2月10日。
他坐在山坡上。
挥舞着空空如也的袖子。
他咧着嘴笑着讲着往昔回忆。
他的战友站在他的身旁,发出低沉的声响,
你知道的,
没有人在这里。
他迷蒙而缅怀的视线转向身边的碑林。
你知道的。
所有人都在这里。
……
钱仲心看向马车车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绿野,马车颤动着前进,道路的尽头是山坡上的巨大石拱门。
他从那辆黑檀木马车里跨出时,天光尚好。
就连清晨的微风催促他赶紧前进。
石拱门上,暗金色的牌匾上留存着"凌云宿"三个大字。
凌云宿,听起来像是某间客栈的名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它指的是一片墓地。
钱仲心望向门后那座遮蔽视野的石碑,他读起那些
烂熟于心的故事。
"元历114年,天华军西征北荒,后与北荒战事胶着,然天华军仍占优势,先后攻陷南风等一众城池。"
元历114年,北荒因领土争端陷入内战,十魔势力为争夺地盘倾轧不休。而彼时天华帝国国力鼎盛,趁机发布檄文征讨北荒。在帝国狭长的边境之外,驻守着北荒十魔中最强的“十人”——此人在十魔中特立独行,占据千里沃土与众多人口,与天华帝国之间横亘着天险寒风崖。
114年底,天华帝国与“十人”势力正式开战,期间寒风崖下尸积成山,形成千里血壑,幸而帝国初期占据上风。
"元历116年,北荒军事力量集中,我军诱敌深入,拉长地方战线。"
116年,战局逆转。“十人”下场亲自率军,突破防线攻入天华帝国境内。
"元历117年,北荒军队与天华军,神武军,破竹军于北风城激战,为日后天华帝国取胜创造不可磨灭的重要战略意义。"
117年,天华帝国三军主力在北境重地北风城与“十人”主力军展开激战,战事陷入胶着。
118年,“十人”在帝国战场已占尽优势,却因北荒内部兼并加剧、自身与其他十魔所属疏于联络,不得不分心应对兼并后崛起的天羽皇朝。最终因粮草供应,士气低迷等问题力竭投降,自此北荒全境被天羽皇朝吞并。
天羽皇朝随即改名御世帝朝,而这场横跨数年的血战终告落幕。
119年,御世帝朝与天华帝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并退还“十人”军曾占领的部分领土,包括北风城以西十五城。
"元历119年,在北荒即当下天羽兵败撤军后,北风英雄埋葬于此。破碎山河迎胜利,英雄当为万代铭。特以立碑悼念。"
那些在北风城浴血奋战的军人,在战后安置于此,长眠于这片墓地。
“凌空之上,云意逸逸,再无寒意,可为归宿。”
故曰凌云宿。
他独自入宿,侍从把守宿门,而老管家在车旁等候。
他踏过铺满落叶的幽深小径,走向深处属于他亡妻的那方石碑。
墓碑上“爱妻文希”几个字依然清晰,仿佛昨日新刻。
——我又来了。
——你想我了吗?
钱仲心带着一丝微笑的嘴角也被延伸的思绪抹平。
——我害你死的,你又怎么会不想我呢?
钱仲心伫立良久,指尖缓慢地抚过石头上冰冷的刻痕。
五年了,墓石边缘已悄然爬上青苔,如同时光无声的侵蚀,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他单膝跪下,取下碑前残存的泛黑花梗,将一束沾着晨露的白色百合轻轻安放在碑前。
花香清冽,瞬间刺破墓园沉滞的空气。
献花,是为了寄托生者的哀思。
他想起,这味道曾经缠绕在文希的发间、飘荡在他们共度的房间。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探入怀中,握住那块沉甸甸的怀表——冰冷的金属外壳下,遗留着她微笑的容颜——这是他唯一随身携带、不忍释手的遗物。
“希儿,”他低语,声音轻得被风揉碎,“又是一年。"
他闭上眼,往昔如潮水般涌来:玫瑰园里她裙裾拂过花瓣的声响,黄昏书房壁炉前她诵读诗句时温柔的侧影,还有她病榻上日渐消瘦却依旧明亮的眼神……那眼神曾是他整个世界的灯塔。
他俯身,嘴唇轻轻印在冰凉的石头上,如同吻别一个易碎的梦境。
就在这刻骨思念升腾至顶点的刹那,一滴冰冷的水珠,毫无征兆地砸在他低垂的颈后。
雨来了。
他听到雨声中掺杂着一些渐近的,沙哑却有些熟悉的声音……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阁下何人!"钱仲心连忙起身,在雨幕中搜寻歌者声音。
来人没有回应,而歌声愈发大了……
"微波~有恨终归海~,明月无情却上天~心变人未变~"
"是你吗,■■■?"
稀稀雨幕中,钱仲心悲喜交加的不断在身后的墓碑与雨幕中盘旋。
忽然,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你呀~"
钱仲心猛的应激,下意识一把甩开肩上的手,却好像打在了棍子上,猛的后退一步撤出身子,打量来人才发现来者右手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心头猛的一颤,带着深沉的愧疚,他双手抱拳向老歌者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的手……"
他的目光随着言语流过老者的身躯。
手指肿胀,挺直腰杆,残破的大衣,以及……衣服上挂着的那个钱仲心再熟悉不过的名牌。
哪怕名牌上名字已经被时间磨的昏花,已经附上了一层雨水不能冲刷的污渍,但是他依然能够想起完整的名字……
他曾站在那个人的身前,和那个人一起在北风城,面对腥风血雨啊!
老人举起空空如也的右手,猛的向他行礼,钱仲心也迅速向他回礼。
"呃——呀——好久不见啊——■■■……"
老人似乎已经精神错乱,并没有念对钱仲心的名字,而是念了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名字,钱仲心顿时提着一口气,想要抓住老人的肩膀去告诉他念错了,他叫钱仲心,然后去说,好久不见……
——可是,万一自己真的没有被记住呢……自己真的配被记住吗?
钱仲心欲言又止,伸出的手也支愣在了半空。
老者并未在意钱仲心复杂的内心斗争与奇怪行为,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唱到: "破碎~山河迎胜利~,残余岁月~送凄凉。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
雨越下越大了。
起初只是疏落的几点,试探般敲打着墓碑、树叶和钱仲心挺括的外套。
随即,天空那沉重的灰幕终于不堪重负,骤然撕裂。
雨线由疏转密,顷刻间织成一张灰蒙蒙、无边无际的巨网,笼罩了整个墓园,也笼罩了他。
雨水顺着钱仲心的额发淌下,流进眼里,模糊了墓碑上的字迹,也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边界。
——钱仲心猛的想到,为什么■■■会有今日的处境呢?他没有做到他所承诺的……他没有完成他在过往接下的使命……他也迷失了他的自我……他还因此丢失了……她……
文希……
他刹那间精神崩溃,用力单膝跪地,任凭雨水浸透衣衫,仿佛在承接一场天降的哀悼。
"对不起!"他向老歌者叩首,他向过往叩首,他向他所做的一切错误叩首,他把头埋在地里,他感觉,只要他抬头,他们就会把自己撕成碎片……就像自己对待叛徒那样……
雨水流经他的头顶,让他感觉头脑发胀……他的视线逐渐涣散,而脑海中的回音却愈发清晰……
——你错了……
——你错了……
——你错了……
"对不起!"
钱仲心撕着嗓子吼了出来,就像要把一切的罪过掏空。
老者只是在雨幕中继续沙哑的哼唱,直到站在他身前。
“钱大人!”
一声焦灼的低唤穿透雨幕。老管家举着一把宽大的黑伞,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
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背,而他全然不顾,只是奋力将伞撑开,稳稳地遮蔽在钱仲心头顶上方。
伞面隔绝了冰冷的雨线,形成一方狭小而短暂的庇护所。
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劝他避雨,却又被主人周身弥漫的、沉郁如铁的哀伤所阻,最终只是沉默地、更稳地握住伞柄,如同他数十年如一日所恪守的忠诚。
"对不起!"钱仲心再次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老歌者闷哼一声,停止了哼唱。
钱仲心抬起头,他看见歌者那佝偻的倒了下去。
……?
……?什么情况?
他的心中浮现极不妙的猜想。
不会是…… 死……
等……等等……??!我……我……
钱仲心霎时面容涨红,泪眼婆娑的在管家面前爬起,展现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与急切,他一步一倒地爬向歌者,死命摇晃着那具冰冷的沾满雨水的尸体,无助地呢喃着一些管家听不懂的话……
"我错了……不要死……"
管家并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负责的让伞紧随着老爷,为他遮风挡雨。
管家看向墓园外,他的面颊也被雨水浸湿,迷蒙的雨雾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蹲下身子,贴近老爷。
"老爷,雨大了,我们该回……"
“再等等。”钱仲心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尸体上,雨水顺着他雕塑般的下颌线滴落,“让我再陪他一会儿。”
他微微仰起脸,望向伞沿外那倾泻而下的雨帘。
雨声如瀑,冲刷着石头、泥土和记忆,世界在这单调的喧嚣中奇异地静默下来,只剩下他和伞下这片小小的"干燥",以及心底那片被雨水浸泡得更加酸胀的空洞。
雨水冲刷着一旁的墓碑,也冲刷着他心上那道从未愈合的裂口。
他恍惚间看见爱妻在雨中起舞,裙摆如白色的鸢尾花绽放,笑声清脆,穿透了十年的生死之隔。
……
"钱■■,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这番来本是为了取你狗命,却没想到只有这■■在这里,本来老子想着她识趣让我爽爽就过了,没想到倒是自杀了,你欠的帐,总要有人还的,不是你,就是你的家人,哈哈哈!"
……
就在这心魂摇曳、意志最易松懈的刹那——
雨帘被无声地撕裂了。
不是一声,而是数声!低沉的呜咽之后便是从湿透的墓碑后、从低垂的紫杉树枝叶间、甚至是从滂沱的雨幕中骤然凝成实体的惊叫!
四散的薄雾之中,随从的身影中闪过一抹亮白,随之迸发的血色玫瑰在雨幕中垂涎欲滴。
时间被压缩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点。
钱仲心甚至来不及完全站直身体,来不及看清那闪到眼前的身影,更来不及思考这致命的袭击从何而来。
世界在钱仲心眼中瞬间扭曲、崩塌、重组。
眼前死寂的碑林,与绿野一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纯白。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只有绝对的虚无和死寂。
他不知所措的站立着,直到这片纯白的虚无中,那道身影在他前方骤然凝聚。
是刺客。
刺客——剑巅手持拜夜——那柄只有剑柄的诡异武器。
此刻,剑柄前端,一道极度凝聚、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灵气剑刃瞬间延伸而出,发出高频的、令人灵魂震颤的蜂鸣。
剑刃周围的纯白空间,都因为这股纯粹破坏性的力量而微微扭曲。
剑巅的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化作一道幽蓝色的致命流光,直刺钱仲心的眉心!
剑尖未至,那股撕裂灵魂、破坏一切灵气循环的恐怖意志已先行一步,狠狠攫住了他的心神!
现实世界中,时间仿佛凝固。
钱仲心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琥珀瞬间封存,保持着那个极具美感的拥抱姿势,僵立在原地,瞳孔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忽然,他的瞳孔出现短暂的收缩,踉跄着,向后撞去,脊背重重砸在矗立着的石碑上。
“呃啊——!”
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嚎在钱仲心耳后炸响。
那是管家的声音!温热黏稠的液体猛地喷溅而出,泼洒在钱仲心的颈侧和半边脸颊上。
那不是冰冷的雨水,是血!热的血!是管家的血,老管家手中的黑伞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像一只折翼的乌鸦跌向远处湿漉漉的草丛。
不远处一道凌厉的身影正在与白衣刺客交战——那是他留在马车旁、闻名于世的护卫归尘。
归尘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第一个刺客身影显现的瞬间,已经怒吼着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光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然而,他的剑锋尚未落下,那道鬼魅般的影子已贴地掠至他身后。
女子的手臂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中的利器寒光一闪,精准而冷酷地抹过喉咙。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凝固成一片死灰的空洞。
他手中的佩剑无力地坠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被滂沱的雨声瞬间吞没。
整个世界在钱仲心眼中剧烈地摇晃、倾斜。
他听到管家的身体向下滑倒,手中余温的血与冰凉的雨水交融,一切渐渐失去了温度,那股散布周身的寒冷吞噬了他的一切恐惧与不甘。
他脑海中中闪过管家那双总是温和忠诚的眼睛,闪过护卫那张傲娇到让人深感安心的面容,闪过曾经经历的一切的美好,闪过爱妻那张绝望的脸庞……
“我……不能……“
雨点冰冷地砸在他的脸上,混着血水,流进他的眼睛和嘴里,咸腥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男刺客——剑巅驻足细细检查着倒地的钱仲心和管家。
另一个女刺客停在钱仲心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雨水顺着她的面纱流下,勾勒出曼丽的线条。她的眼神里没有仇恨,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温度,只有完成任务后的空洞审视。
——可笑。人总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管家,只是因为茶客向他借钱,就被管家打断了双腿,至今只能当街要饭。
——家主,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谈导致刺客误伤文希小姐,于是她的亲戚请求自己为她复仇。
——而那些奴才,也是狗仗人势的跋扈东西……
——死了也是浪费土地。
——文希不应该埋在这里,但是她已经埋在这里,她也值得被埋在这里,她早已离开了这里,并且,不会因为他驻足在这里。
——因为他已经死了。去陪她为她偿罪吧,■■
男刺客轻咳一声示意女子任务已完成,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与她一同幽灵般重新没入密集的雨幕。
他们的消失和出现一样突兀,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地上迅速被雨水冲淡的血迹证明着方才的屠杀并非幻觉。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昂贵的衣料,寒意刺骨。钱仲心的身体顺着墓碑,一点点滑落下去,最终侧倒在湿透的草地上。
他的脸贴着冰冷粘稠的泥土,混杂着雨水、血水和青草被碾碎的气息。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脸,却带不走身体内部那迅速蔓延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寒冷。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仿佛灵魂正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这具残破的躯壳中缓缓抽离。
痛楚似乎变得遥远了,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感官在沉沦,唯有听觉在弥留之际被放大到极致。雨声不再是喧嚣的鼓点,而是某种宏大而单调的背景音,如同宇宙深处的叹息。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挣扎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如同古老钟楼里即将停摆的巨锤,每一次搏动都耗费着仅存的微弱生机。
就在意识彻底滑入深渊的前一刻,他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雨幕的缝隙间,一个模糊、柔和而无比熟悉的光影轮廓静静地浮现。那身影如此清晰,带着旧日时光的暖意,仿佛穿透了十年的生死阻隔,穿透了此刻冰冷的雨和刺骨的绝望。
“文希……”一个无声的呼唤在他破碎的意识深处震颤。
是幻觉吗?是死亡降临前的慈悲幻象?还是她真的穿越了冥河,前来接引他这漂泊无依的魂灵?那光影如此温柔,带着玫瑰园阳光的气息,驱散了周遭的冰冷和血腥。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望见了港湾的灯火。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一丝释然的、近乎解脱的微笑,极其微弱地浮现在他染血的嘴角。
他不再抵抗那汹涌而来的黑暗,任由意识朝着那温暖的光影沉去,仿佛归巢的倦鸟。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冲刷着冰冷的大理石墓碑,冲刷着泥泞草地上迅速晕开又迅速变淡的暗红色血迹,青衣男子撑着伞,停在钱仲心身前。
曾经……文希为你而死,如今……你因为文希而死,这也算是偿债了。
他拾起卧在一旁墓碑上的黑伞,见到伞面沾染的血在雨水冲刷下荡然无存,男子冷峻的面容浮现一抹微笑,随之用伞遮住了冲洗那座墓碑的风雨。
雨冲刷着他嘴角那抹凝固的、谜一样的微笑。
它不屑一顾地一脚踢开钱仲心手中的怀表,翩然离去。
怀表从钱仲心无力紧握的手指间滑落,跌在血水浸染的泥泞里。
精巧的银质表盖被震开了,露出了里面文希那张小小的、永恒微笑着的瓷画像。冰冷的雨点砸在画像上,水珠沿着她温婉的脸颊轮廓滚落,如同无声的泪水。
雨停了,钱仲心身前的碑粘上了一点血渍,其下,殷红的百合含着血水,垂首默哀。
墓园深处,只残留承载风雨的树的呜咽,如同天地在为这骤然降临的死亡低吟着一曲无人聆听的挽歌。墓碑上的“爱妻文希”几个字,在雨水的不断洗刷下,显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元历121年2月11日,据北落司记者调查,北风城属117年北风血战残留人员,合府长老钱仲心一行人于北风城遇刺身亡,同为北风血战残留人员■■■也被波及,在此遗憾宣布北风血战参与人员全部死亡。
——天华帝国,北落司属新闻部报《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