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选择,则当为选择付出代价。
"玄长老,求求你们,王长老,放我回去……我一定不会泄露这里的任何消息,我可以在此向天地立誓,若有违背……"
话音未落,人头落地。
出声者同为皓剑宗弟子,且是王长老平日最疼爱之人……
王长老此刻却毫不念及旧情,哪怕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就算头磕出血,就算泪尿齐发,却还是被王长老一剑斩首。
杀鸡儆猴。
王念眼见其他人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提及离开之事,这才出声。
"皓剑宗弟子,快步前往轩盈阁,带好自己的东西。"
他一把将无头尸丢向一旁的悬崖,向队伍前方走去。
不远处,玄安正盘坐在轩盈阁门口那标志性的巨石之上,偌大的"轩盈"很快便让王念找到了他。
"他呢?"
王念知道玄安问的是自己那高声公然作乱的徒儿。
"死了,"王念补充一句,"我亲手杀的。还丢下悬崖了。"
玄安看向王念的目光有些诧异。
他的本意是让王念的爱徒长点记性,比如挂在轩盈阁门前,做成人彘示威,或者在众人面前把他丢进大阵做养料……没想到王念这么干脆,杀了他,还把他丢下悬崖……
这样的话……真的能让那些拥有剑心的徒儿们安定吗?
这样不就没有很好的利用这种■■的价值吗?
……
算了……毕竟王念要和我一起去救人……活都不一定能活下去……杀个人缓解一下心情也算是有点用吧……
说到底……宗门的存活才是关键……而天才的价值远大于庸人,他的死成为人才营救天才计划的一枚螺丝,让宗门能够得以存续……死得其所,这也算是成了他平日里向先祖发誓要献身宗门的愿望吧。
"玄长老,九成的人已经通过轩盈阁抵达寒风崖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
……
落墓,是皓剑宗供奉百年来为宗门未来献身的先人的祠堂。
玄安与王念一前一后,停在门口,低垂着头,神情庄重肃穆。
直到身后传来缓慢而厚重的脚步声,玄安才出声,
"齐暮,你迟到了。"
——齐暮,你不该来的。
齐暮只是闷哼一声,止步在王念身旁。
——沐依,我很快就会来救你。
——等我。
玄安眼角余光停在面前积尘的红木门,哪怕满是尘埃也不能遮蔽它曾经的辉煌。
他的眼前氤氲着淡淡的红光,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师叔,我以后也要和你一样厉害,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师叔,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天京城买的首饰,好看吧……"
"嘿嘿,我也给你和王叔叔买了……"
"啊?你说爸爸?他嘛,我肯定没买,毕竟,有我这么漂亮的女儿,陪着他不离开不是比买什么首饰作象征陪着他好得多……"
"什么嘛……我又不是经常出去……"
"嘿嘿嘿,其实我也给他买了小礼物的……"
玄安想起她那温暖和煦的笑容。
想到她无与伦比的天赋……和京都六才不相上下的天资……
他想起北落司那群像阴间老鼠一样的人。
——沐依,师叔们和你父亲一定会来救你的。
玄安拳头紧攥,然而此刻王念踢了他一脚,这才让他从回忆中惊醒,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落墓大门。
"进来吧。"
……
玄安三人跪倒在祠堂中央。
他们双手抱拳向先人们行礼。
他们在此叩了三个响头。
他们拿起一旁刻有自己名字的牌位摆在末位。
他们擦去牌位的灰尘,再次叩首。
他们起身,走出落墓。
玄安闭上门。
他想到此去凶多吉少,此时皓剑宗的驻地必然在不久的将来会被铲平。
他们会得罪天华帝国,就像天华帝国已经得罪他们一样。
此仇不共戴天。
事出有因,必结其果。
天华与他们的帐,要清算了。
不论是为了曾经被天华害死的前辈,亦或是现在正在被残害的同胞,以及未来一定会被残害的同僚。
"即日起誓,天华之仇,不论生死,必然铭记,天华之徒,触之即死,日月可鉴,天地共证,先祖昭昭,切佑复仇。"
玄安三人铿锵有力的说完了这段话。
三人再度叩首。
玄安点起一把火,丢向祠堂。
三人在渐渐升起的"红日"之中,迈向前往天京城的道路。
残阳如血,映照着陷入黑红色泥沼的剑宗故地。
……
天京西市。
法场上跪着的两道身影,正是剑巅此行目标。
罪犯们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只露出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四周遍布密不透风的甲士,铁甲在灼日之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几个身着华贵锦袍的监斩官坐在外围的高台上,他们有说有笑地俯瞰着刑台,如同看着棋盘上即将被抹去的棋子。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死亡的倒计时,在每一丝风中流淌。
监斩官眼见时辰已到,他拿起一支朱砂笔,在写有两人姓名的斩标上,用力划下一个刺目的红叉!
“午时已到——行刑!” 嘶哑的吼声在风中炸开。
两名身材魁梧、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的刽子手大步踏上木台。
手中的鬼头大刀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浓烈的酒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血腥味。
人群发出一阵狂热的骚动,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死寂,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台上。
刽子手走到两人身后,高高举起了沉重的鬼头刀。刀锋瞄准了脖颈。
而就在那裹挟着风雷之势的刀锋即将落下、斩断一切恩怨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雕塑般挺直跪着的男子,身体里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沉寂的灰色眼眸里,此刻竟燃起两簇骇人的火焰,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用尽生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撞向了身旁跪着的女子!
“噗嗤!”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刽子手那势大力沉、瞄准了她脖颈的一刀,因为目标的骤然前扑,轨迹发生了致命的偏移!
刀锋没有落在她的脖子上,而是狠狠地、深深地劈入了他的右肩胛骨!
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瘦削的身体斜着劈开!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破烂的囚衣,更如同泼墨般,大片大片地溅射在身旁她那苍白惊恐的脸上、身上!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液糊了女子一脸,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像是被这滚烫的血彻底吓傻,身体一软,瘫倒在血泊里,浑身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涣散。
而他,在被那沉重刀锋劈中的瞬间,身体只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了下去。
他艰难地侧过头,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那双燃烧的眸子,死死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瘫软在血泊中、脸上溅满他鲜血的女子。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迅速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余烬。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凝固在血泊中的、模糊不清的弧度。
然后,他向前重重地扑倒在自己喷涌出的血泊里,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人群顿时陷入寂静。
嗤!嗤嗤嗤!
刑台外围的人群边缘,数道细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是利器切开皮肉、割断喉管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杀人了!!!”
凄厉的惨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死寂!
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穴,轰然炸开!
外围的平民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无声地倒下一片,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黄土上,迅速蜿蜒扩散。
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推搡!践踏!绝望的哭喊、惊骇的尖叫、临死的呜咽……无数混乱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洪流,冲击着整个刑场!
混乱,是玄安需要的幕布。
就在这血腥混乱攀升至顶点的瞬间,一道快得几乎只剩残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刑台侧后方一处视觉死角暴射而出!是玄安!
他目标明确,直扑绞架下的囚徒!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混乱爆发的同一秒,就已如鹞鹰般掠过十几丈的距离,精准地一把抄起那虚弱的身影,扛在肩上,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混乱中心相反的方向——激射而去!
计划进行得似乎过于顺利。
然而,高台之上,华离欲那双冰冷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刑台核心区域分毫。
外围平民的惨死,人群的疯狂踩踏,甚至那扛起目标转身逃离的迅疾身影……这一切混乱的喧嚣与血腥的图景,都未能让他那磐石般的面容产生一丝涟漪。
他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矗立在监刑官身前,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专注光芒,在幽蓝火光下微微闪动。
他在等。等待所有潜伏的毒蛇,都昂起头颅,亮出獠牙。
果然!
玄安扛着目标刚刚冲出十几步,混乱的人群中,数道蛰伏已久的身影骤然暴起!
他们不再掩饰,剑光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决然的杀意,目标直指高台!其中两道剑光尤为刁钻狠辣,竟是从两个不可思议的夹角,无声无息地刺向监刑官的背心要害!这些才是真正的杀招,之前的屠杀与混乱,只是为了掩护这最后、最致命的一击!
“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从华离欲鼻间发出。
就在那两道致命的剑尖即将触及监刑官锦袍的刹那,华离欲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轨迹。
在敌人惊诧的目光中,他的身影在原地瞬间消失,如同被凭空抹去。
下一刹那,他已出现在其中一名突袭剑修的身侧,近在咫尺!
那剑修脸上的狰狞和决绝甚至还未转化为惊骇,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然如同穿透薄纸般,无声无息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噗!
没有骨骼碎裂的爆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装满液体的皮囊被瞬间抽空的怪异声响。
那剑修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表情、甚至眼中的神采都在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迅速黯淡、熄灭。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胸口没有任何外伤,却已彻底失去了生机。
"王念!"
华离欲的身影并没有因为其他人的惊呼而有丝毫停顿。
他如同瞬移的鬼魅,再次消失。
噗!噗!噗!
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怪响在刑台各处几乎同时响起!每一次声响,都代表着一个剑修生命的终结。
他每一次出现,都精准地贴在一名剑修身侧,手掌印出,对方便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般无声倒下。
他的动作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在幽蓝的冷焰下,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在刑台上几个关键的节点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噗”声和一个生命的消逝。
屠杀。一场高效到令人绝望的屠杀。
那些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剑修,在华离欲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仅仅几个呼吸,刑台上最后一名冲向高台的剑修也软倒在地。
华离欲的身影终于在高台边缘凝实。
他微微侧身,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跨越数十丈的距离,锁定了那个扛着目标、已经冲到天京城门的剑修头子——玄安。
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汹涌而去。
玄安扛着人,不远处便是天京城门,正欲发力冲出天京,霎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他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华离欲那双毫无感情的、如同深渊寒冰的眼睛。
那目光,仿佛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
华离欲的身影,再次开始模糊——那是即将发动下一次致命瞬移的前兆!
玄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精神力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扩散开来!空气似乎都因为这股力量的冲击而微微扭曲!
华离欲即将消失的身影猛地一顿!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而诡异的精神力场瞬间张开,将他,连同那个玄安和囚徒,一同笼罩其中!
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纯白!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纯白!
瞬间吞噬了华离欲的所有感官!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绝对的虚无和死寂。
在这片纯白世界的中央,一道身影急速凝聚。
是剑巅!他手持拜夜,那幽蓝的灵气剑刃发出高频的死亡蜂鸣,快如一道撕裂虚空的蓝色闪电,直刺华离欲的眉心!剑意凌厉,带着撕裂灵气循环的绝对破坏意志!
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仿佛被无限拉长。
华离欲的身影在空中彻底凝固,跌落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冰封。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空洞。
而那个扛着囚徒的玄安,依旧保持着回头的姿势,脸上的恐惧被定格。
幻境之中,华离欲强大的精神意志如同怒海狂涛!天页法宝在他识海深处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竭力抚平幻境带来的剧烈冲击。
那柄刺向眉心的幽蓝剑刃,在他强大的精神抗性和天页的稳定作用下,速度似乎被强行拖慢了一丝!就是这一丝迟缓——
铮!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在纯白空间炸开!华离欲的意志凝聚成无形的壁垒,并非格挡,而是硬生生扛住了拜夜这必杀的一刺!
幽蓝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仅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寸进!狂暴的精神冲击波呈环形炸开,瞬间撕裂了纯白的牢笼!
现实回归!
华离欲凝固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但就在他意识回归、杀意重新锁定目标的电光火石之间——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夜枭啼血,撕裂了刑台的死寂!
是玄安!
他面色狰狞,露出极痛苦的神情,双眼紧闭,他的身体抖如糠筛,但仍然紧抱着怀中的囚徒,随后一股巨力把他硬生生从已然贴身的华离欲手下拉出!
即便如此,华离欲也扯下了他的右臂,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撕裂的皮肉中狂飙而出!他扛着的那个囚徒,也被甩脱在地,惊恐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
"玄师叔!"
华离欲清醒的瞬间,那被幻境短暂压制的怒火与杀意,转化成了最残忍的宣泄!他甚至没有使用武器,仅仅凭借登峰造极的体术和对力量的绝对掌控,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差点将这个敢于在他面前劫走囚犯的头子,虐杀成了一堆扭曲破碎的烂肉!
血雨腥风。
而就在华离欲被这血腥虐杀稍稍吸引注意力的刹那,一道灰色的人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从战场的混乱死角无声滑出!
正是剑巅!他速度快得惊人,目标明确——直扑那个被甩脱在地、瑟瑟发抖的囚徒!
他一把抄起齐沐依,没有任何停顿,如同离弦之箭,向城外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莽莽草原,疾射而去!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门之外。
“追!”
华离欲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他看都没看地上那堆不成形的血肉,身影瞬间消失在高台,朝着剑巅消失的方向追去!其速度,竟比剑巅还要快上一线!
一名白衣女子接踵而至,白衣女子——萧梓熏几乎在华离欲动身的瞬间也动了。她一袭白衣,速度却丝毫不慢于华离欲,身法展开,如同一道贴地疾飞的青烟,扑向疾驰的剑巅。
寒风如刀,卷起雪沫,抽打在脸上生疼。
剑巅带着齐沐依这个累赘,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狂奔。
身后,两道恐怖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以惊人的速度拉近距离!
华离欲的杀意冰冷刺骨,萧梓熏的恨意坚韧如钢,死死锁定着他。
不能这样下去!剑巅心中警兆狂鸣。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他怀中一块不起眼的传讯玉符,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一道简短到极致的意念信息,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他的脑海:
「把华离欲也带上!」
带上?谁?剑巅瞬间面目狰狞!华离欲?
那个刚刚虐杀了皓剑宗剑修、正对他穷追不舍的煞神!
荒谬!疯狂!但指令清晰无误!
剑巅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决绝!他猛地停下狂奔的脚步,将齐沐依粗暴地塞到旁边一块巨石后的雪窝里,低吼一声:“来了!”
他猛地转身,面向那两道急速逼近的身影!眼中再无半分逃意,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华离欲和萧梓熏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他前方不足十丈处!凛冽的杀气和沉重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来!
“找死!”华离欲的声音带着冰封万物的寒意,身形再次模糊,准备发动那致命的瞬移贴近!
萧梓熏五指并拢如剑,凌厉的指风已然锁定了剑巅周身要害!
就是现在!
剑巅双手在胸前猛地一合!
“残枝!愚藏!”
嗡——!!!
一股远比在刑台上更加强烈、更加诡异的无形波动,以剑巅为中心轰然爆发!这一次,不仅仅是愚藏那贪婪的吞噬之力,更叠加了残枝那扭曲欲望的领域!
华离欲即将消失的身影猛地一滞!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疲惫感和惰性,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天页法宝的光芒在他识海中急促闪烁,竭力抵抗着这股侵蚀意志的力量,但残枝的力量被近距离全力激发,连天页的稳定效果也被大幅削弱!
同时,另一种被愚藏疯狂放大的情绪——一种源于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对被控制命运的不甘与愤怒——如同野火般骤然升腾!
萧梓熏同样感觉身体一沉!挥出的指剑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对剑巅的刻骨恨意,被愚藏残忍地放大到极致,冲击着她的理智!
两人的动作,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精神侵袭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剑巅等的就是这一瞬!他眼中血丝密布,胸前烙印的立场符文瞬间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道凝聚了他全部精神力、叠加了愚藏吞噬反馈而来的狂暴灵气的精神脉冲,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轰向近在咫尺的两人!
嗡——!
幻境降临!
纯白!再次吞噬了华离欲和萧梓熏的所有感知!
这一次,幻境中的景象更加恐怖!无数柄由拜夜幽蓝剑气构成的死亡之剑,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从头顶、从脚下,无死角地攒射而来!每一柄剑都带着撕裂灵气循环的绝望气息!
现实世界,风雪依旧。
华离欲和萧梓熏的身影,如同被石化般,僵立在剑巅面前不足三步之处。
华离欲保持着即将瞬移的起手姿态,萧梓熏的指尖距离剑巅的咽喉仅剩半尺。
他们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脸上凝固着上一刻的杀意和一丝被精神侵袭带来的扭曲表情。
剑巅的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同时将两个顶尖强者拉入深层幻境,尤其是拥有天页护体的华离欲,对他的精神负荷如同山崩海啸!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一步跨前,双臂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将海心石铐死死扣住了两人的手腕!
他一脚踢开萧梓熏,把华离欲交给不知何时已然停在身旁的卿丹心。
“走!”
剑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迅速的从不远处的石头后拖出那具毫无知觉的“人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着远处激射而去!
卿丹心莞尔一笑,步若游龙,紧随而去。
风雪呼啸,很快便淹没了那串歪歪扭扭、带着血迹的脚印。
原地,只留下白云投下的巨大阴影,以及草原间那一片死寂的空旷。
半刻之后。
纯白幻境中,那无穷无尽的幽蓝剑雨骤然崩碎、消散。
萧梓熏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震!涣散的瞳孔瞬间凝聚!眼前,是呼啸的灼风,是……空无一人的死寂!
华离欲呢?!刺客呢?!囚犯呢?!
她猛地转头四顾!只有绿的发亮的草原!只有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和苍白!还有腕间沉重的石铐。
“啊——!!!”
一声饱含着无尽愤怒、痛苦、以及被彻底遗弃的绝望的嘶吼,骤然撕裂了长风!
萧梓熏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草原上,五指深深抠进土壤!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啃噬骨髓的空洞与屈辱。
剑巅……带走了所有人。带走了目标,带走了华离欲……唯独,将她留在了这片绝望的草原。
风雪呜咽,如同亡魂的恸哭,卷起她散乱的长发,也卷走了那一声绝望的咆哮。天地苍茫,只剩下她一个孤独的身影,跪在无边的寒冷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