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世乐土：蛇蜕之鳞 第四章 镜中影与心之隙
档案室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芽衣”站在通道中央，指尖仍残留着档案柜的冰冷触感——刚才渡鸦离开时投来的最后一眼，像枚细针悬在意识边缘，带着未说破的审视。
她抬手按向太阳穴，那里的刺痛比之前更清晰了。不是梅比乌斯的意识在排斥什么，而是属于雷电芽衣的记忆碎片，正顺着神经脉络往上爬——圣芙蕾雅的樱花落在刀鞘上的触感、琪亚娜咬着面包含糊喊“芽衣”的声音、甚至还有某次训练时，爱莉希雅笑着拍她后背说“太紧绷啦”的温度。
“聒噪的残留物。”她低声斥道，紫电在掌心炸开一小簇火花，试图压下这股莫名的悸动。可当电流触及皮肤时，手腕上那道浅痕竟泛起淡红，像在呼应某种被压抑的情绪。
通道尽头的光屏突然亮起，显示着乐土各区域的能量流动图。“芽衣”走近时，光屏自动放大了花海区域的异常波动——那里的崩坏能频率，正以一种极其微妙的节奏起伏，像有人在刻意释放某种信号。
是爱莉希雅。
梅比乌斯的意识瞬间绷紧。那个粉色的“麻烦”绝不会无缘无故发出信号，她在试探？还是在……等待？
“有趣。”“芽衣”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指尖在光屏上轻点，调出通往花海的最短路径。与其被动等待试探，不如主动入局——她倒要看看，这位总把“惊喜”挂在嘴边的英桀，能玩出什么花样。
穿过回廊时，漂浮的记忆碎片多了起来。其中一片映出雷电芽衣与爱莉希雅坐在花海品茶的画面，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芽衣的表情是梅比乌斯从未见过的柔和。当“芽衣”的目光扫过那片碎片时，体内的意识突然震颤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盯着碎片里那个“雷电芽衣”的侧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放松、信任，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这些在梅比乌斯看来毫无意义的情感，却像某种能量源，让这具身体的崩坏能都变得温顺了些。
“荒谬。”她冷笑一声，抬脚踢散了那片碎片。进化不需要情感，就像实验不需要多余的变量。
花海的风带着清甜的香气，与往世乐土惯有的金属味格格不入。爱莉希雅果然坐在那棵发光的树下，白色茶桌摆着精致的点心，水晶壶里的液体泛着淡金色的光。
“芽衣～你来得正好！”爱莉希雅起身时，粉色长发扫过花瓣，带起一阵细碎的光雨，“我刚泡好新的‘记忆茶’，尝尝？”
“芽衣”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花海深处的能量波动很稳定，没有埋伏，没有异常的意识体——看起来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茶会。
“找我有事？”她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时，又想起了记忆碎片里那个温顺的芽衣。
爱莉希雅却没回答，只是托着下巴笑：“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芽衣”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恢复自然，将茶杯凑到唇边：“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爱莉希雅晃了晃腿，粉色裙摆扫过地面的花茎，“就是感觉……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份需要拆解的实验样本呢。”
温热的茶水在舌尖泛起微苦的回甘，“芽衣”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雷电芽衣正在疯狂冲撞——这个评价太精准了，精准到像直接戳穿了她的伪装。
“或许是和梅比乌斯的战斗，让我还没缓过来。”她放下茶杯，语气尽量平稳，“乐土的记忆体比想象中棘手。”
爱莉希雅突然笑出声，笑声像风铃撞在阳光上：“你在说梅比乌斯呀？她确实很有趣呢，总想着把一切都装进自己的实验瓶里。”她凑近了些，粉色的眼瞳在光线下剔透得像宝石，“可你知道吗？她最想装进瓶子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呢。”
“芽衣”没接话。她在分析爱莉希雅的语气——没有试探，没有怀疑，更像是在……闲聊？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光，却让梅比乌斯的意识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对了芽衣，”爱莉希雅突然话锋一转，指向花海深处，“那里新种了一片‘忆念花’，能映出心里最在意的人哦，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芽衣”拒绝得干脆。她不需要知道雷电芽衣在意谁，更不想让这具身体的本能，在那些“无用的人”身上浪费能量。
爱莉希雅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站起身：“去吧去吧～就当陪我散步嘛。”她说着，竟很自然地拉起了“芽衣”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股力量同时震颤了一下。爱莉希雅的崩坏能带着温暖的波动，像春日融雪般渗入“芽衣”的掌心，而属于雷之律者的紫电，却条件反射般绷紧，带着防御的刺——这是雷电芽衣的本能，对突如其来的亲近会下意识警惕，却又在认出是爱莉希雅后，悄悄收敛了锋芒。
这种矛盾的反应，让“芽衣”的指尖微微发僵。
“你看，你的手在抖哦。”爱莉希雅笑着晃了晃她的手，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在害怕什么吗？”
“芽衣”猛地抽回手，紫电在掌心一闪而过：“只是能量还没稳定。”
爱莉希雅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再追问，只是转身走向花海深处：“忆念花就在前面，很快就到啦。”
“芽衣”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粉色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急躁了——真正的雷电芽衣或许会警惕，但绝不会像这样露出生硬的排斥。
是哪里出了错？是爱莉希雅的语气太自然？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比她想象中更难控制？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快步跟了上去。现在不是纠结细节的时候，她需要弄清楚爱莉希雅的目的，更需要找到离开乐土的权限漏洞。
花海深处的忆念花果然在发光，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的露珠里，真的映出了模糊的人影。“芽衣”走近时，其中一朵花的露珠突然清晰起来——映出的是琪亚娜的笑脸，带着点傻气的灿烂，正朝着镜头挥手。
几乎是同时，“芽衣”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不是梅比乌斯的意识在动，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在叫嚣，喉咙里甚至泛起熟悉的涩味——那是雷电芽衣每次想念琪亚娜时，都会有的感觉。
“你看，是琪亚娜呢。”爱莉希雅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点叹息的温柔，“她一定在等你吧。”
“芽衣”猛地别开视线，指尖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下那股莫名的悸动：“只是记忆的投影而已。”
“是呀，是投影。”爱莉希雅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朵花，“可投影里的感情是真的呀。就像乐土里的我们，虽然是记忆体，可对你的关心，对你的期待，都是真的哦。”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水滴落在热油里，在梅比乌斯的意识里炸开细小的涟漪。
“你在乐土里看到的一切，芽衣，”爱莉希雅站起身，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粉色的眼瞳里没有了玩笑的神色，“不只是数据和记忆，更是我们这些‘失败者’，想留给后来者的……答案。”
“芽衣”的呼吸顿了半秒。失败者？前文明的英桀，那些站在崩坏战场上的强者，会承认自己是失败者？
“很奇怪吧？”爱莉希雅笑了笑，转身往回走，“等你走到乐土的尽头，或许就会明白啦。对了，刚才渡鸦来找过你，说核心区域的权限解析有新进展，让你去枢纽找她。”
“芽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爱莉希雅到底知道了什么？她那句“答案”，又在暗示什么？
“芽衣”低头看向那朵映出琪亚娜的忆念花，露珠里的笑脸还在闪。体内的意识又开始躁动，这次不再是冲撞，而是带着某种……渴望。
她突然有些烦躁，抬脚将那朵花碾进泥土里。
“无聊。”她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走向通往枢纽的通道。紫电在她身后拖出冷冽的光轨，却没注意到，被碾落的花瓣上，沾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雷之律者的绯色流光——那是梅比乌斯的意识碎片，竟在触碰到琪亚娜投影的瞬间，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花海深处，爱莉希雅看着“芽衣”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刚才被“芽衣”攥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崩坏能。
“梅比乌斯呀梅比乌斯，”她对着虚空轻声说，“你以为自己在狩猎，其实早就掉进‘人’的陷阱里啦。”
风拂过花海，带来远处枢纽的金属嗡鸣。爱莉希雅转身走向议会厅的方向，粉色裙摆扫过的地方，忆念花又悄悄抬起了头，露珠里映出的，是雷电芽衣和梅比乌斯重叠的影子。
这场伪装与试探的游戏，才刚刚进入深水区。
那这又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