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厅的晨光刚漫过第三级台阶时,帕朵菲利斯已经把应急灯和能量棒塞进了“芽衣”手里。“芽衣姐,我在外面的回廊等你哦,”她晃了晃猫爪,把锈哨子塞进芽衣口袋,“维尔薇说通道入口附近有会咬人的藤蔓,我去打点驱虫粉~”
等帕朵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拐角,爱莉希雅才从雕花柱后转出来,手里转着朵沾露的蛇鳞花,粉色裙摆扫过地面的光斑:“上次赴约时送你的记忆糕,甜得刚好吧?还有窗台那朵,没被你扔掉?”
“芽衣”的指尖在雷切刀柄上顿了顿。记忆糕的甜腻、蛇鳞花的清苦,此刻突然在意识里清晰起来——那是爱莉希雅在她第一次见阿波尼亚前塞给她的,当时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小玩意,现在想来,倒像是某种隐秘的铺垫。
“你早就知道了。”她抬眼时,紫电在眼底闪了闪。不是疑问,是陈述。
爱莉希雅笑起来,把蛇鳞花别在耳后,凑近时发梢扫过“芽衣”的脸颊:“知道什么呀?知道某人心里住了位总爱皱眉的‘客人’?”她故意拖长语调,目光落在“芽衣”头顶的角上,亮得像藏了星子,“说起来,上次帕朵说你的角摸起来像暖玉,我还没试过呢~”
“芽衣”的后颈瞬间绷紧。梅比乌斯的意识在冷笑——又是这种轻浮的试探,前文明时爱莉希雅就总爱用这种方式扰乱人心。可身体却莫名地没后退,像被某种无形的力定在原地。
“就一下~”爱莉希雅的指尖轻轻抬起来,悬在角前半寸,语气软得像棉花,“又不会掉块鳞~”
没等“芽衣”反驳,那指尖已经落了下来。
温凉的触感裹着点花瓣般的柔软,角上的鳞片似乎轻轻颤了颤,一股极淡的暖意顺着角尖往下淌,像融雪渗进土壤。梅比乌斯的意识瞬间炸毛——被这种毫无逻辑的触碰干扰,简直是实验事故!可雷电芽衣的残留意识却在这温度里泛起微澜,让她的呼吸漏了半拍。
“果然暖暖的~”爱莉希雅的指尖轻轻蹭了蹭,像在逗弄一只警惕的猫,“比我想的软呢~”
“你!”“芽衣”猛地后退半步,抬手捂住角,那里的温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指尖发麻。脸颊不知何时爬上了层薄红,一半是羞恼,一半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慌乱。
爱莉希雅笑得更欢了,抬手打了个响指。大厅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道窄缝,里面泛着淡金色的光,仅容一人通过。“通道开啦,”她冲“芽衣”眨眨眼,“记得早点回来呀~”
“芽衣”咬着牙转身,刚要踏入光缝,身后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轻响。
渡鸦不知何时站在光缝边缘,黑色风衣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红色的爪子在地面碾了碾。“啧,这么窄的缝,亏你们能挤进去。”她挑眉看向爱莉希雅,“这就是你说的‘秘密通道’?”
爱莉希雅摊摊手,语气带点无辜:“本来只打算让一个人过的呀~谁让某人的翅膀比心思还灵呢?”
渡鸦的目光扫过“芽衣”按在角上的手,突然低笑一声,抬起自己的红爪晃了晃:“可惜我没角,只有这个。”她的爪子泛着暗红的光,指甲尖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机油,“刚才在回廊好像看到了点有趣的事,比如……某人被摸角时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芽衣”的脸“腾”地更红了。梅比乌斯的意识瞬间理清了逻辑——渡鸦刚才一定躲在回廊阴影里,把那荒唐的一幕全看见了。
“请……”她攥紧拳头,声音硬邦邦的,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请你忘掉。”
这个“请”字软得不像她会说的话,逗得渡鸦低笑出声:“行吧,看在你难得示弱的份上。”
爱莉希雅已经退到了光缝外,粉色身影在晨光里晃了晃:“我就不陪你们啦~里面的路,得自己走哦~”她说着挥挥手,光缝边缘的金光突然收紧,像在催促她们进入。
“芽衣”没再回头,转身踏入光缝。渡鸦紧随其后,翅膀扫过光壁时带起一串火星。
穿过光流的瞬间,周遭的喧嚣突然被抽走。眼前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漫无边际的花海——粉色的蛇鳞花与紫色的樱花缠绕着,在虚空中铺成柔软的地毯,远处悬浮着巨大的画布,颜料像融化的星辰般从画布边缘滴落。
“绘世者的梦境……”梅比乌斯的意识在低语。她太熟悉这里了——格蕾修的意识领域,乐土中最柔软也最危险的地方,任何意识波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是……”“芽衣”的目光落在画布中央。格蕾修不在,只有支巨大的画笔斜插在颜料池里,画布上却有未干的痕迹:一片混沌的灰,边缘却透着极淡的绯色与紫色,像两种颜色在拼命撕扯。
“别往前走了。”
低沉的声音从画布后方传来。科斯魔站在那里,银灰色的短发被颜料染得带了点粉紫,手里握着块干净的抹布,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画布边缘的污渍。他的冰蓝色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有警惕,像头守护巢穴的兽。
“这里是格蕾修画画的地方。”他看向“芽衣”和渡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她需要安静,你们不该来。”
渡鸦的红爪在花海中踩出轻响,她打量着四周:“看来我们走错路了?”
“不是错路,”科斯魔的目光扫过“芽衣”按在刀柄上的手,“但再往前,就是她的‘心象’。你们的意识太吵,会打扰她的。”
“芽衣”的指尖微微发冷。她能感觉到,梅比乌斯的意识正在快速解析——格蕾修的“心象”会直接映射观者的内心冲突,两种意识的排斥在这里会像投入沸水里的冰,瞬间炸开。
“我们只是借个路。”“芽衣”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冷静。
科斯魔没接话,只是转身重新站回画布前,手里的抹布轻轻拂过那片混沌的灰。他的任务从来都不是看守通道,只是守着这片梦境,守着那个还没回来的小姑娘,守着她笔下那些不会消失的光。
花海的风带着颜料的甜香吹过,渡鸦突然嗤笑一声:“看来这位守门人不好说话。”
而“芽衣”的目光落在画布那片混沌的灰上,忽然想起爱莉希雅摸角时的温度,想起渡鸦调侃的红爪,想起阿波尼亚那句冰冷的预言。
或许,这里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