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窗台上,那朵蛇鳞花已经完全绽开了。绯色的花瓣边缘泛着紫电般的光,像极了“芽衣”腕间那道半隐半现的意识排斥痕。
“芽衣”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帕朵刚把草莓味能量棒塞给她就跑了,说是要去给格蕾修送新颜料——大概是怕再被追问至深之处的事。渡鸦不知溜去了哪里,回廊里只有千劫练刀的闷响,一下下撞在空气里。
梅比乌斯的意识在冷笑。绘世者的梦境……格蕾修的意识领域确实是通往至深之处的必经之路,科斯魔那家伙守在那里,无非是怕有人惊扰了那个画画的小丫头。想绕过去不难,难的是如何避开格蕾修的“心象映射”——那丫头的画笔能把意识里的冲突直接画出来,对现在的“双重意识”来说,简直是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格蕾修意识波动的参数。而乐土里,最清楚这些的……
“叩叩。”
窗沿传来轻响。爱莉希雅不知何时坐在了窗外的花架上,粉色裙摆垂下来,扫过窗台的蛇鳞花,手里还转着支画笔,颜料在指尖晕开淡淡的粉。
“在想怎么绕过科斯魔呀?”她笑得像只偷看到答案的狐狸,“还是在琢磨,格蕾修的画会不会把你心里的‘小秘密’画出来?”
“芽衣”抬眼,紫电在眼底闪了闪:“你倒是消息灵通。”
“乐土就这么大呀~”爱莉希雅翻身跳进房间,画笔在空气中划了道弧线,落下的颜料在地面凝成朵小小的蛇鳞花,“而且某人刚才在绘世者的梦境里吹哨子,动静可不小呢~帕朵回来就跟我说,芽衣姐被科斯魔赶出来啦,脸红红的,像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芽衣”的耳尖微微发烫。梅比乌斯的意识在低吼“无聊”,可雷电芽衣的残留意识却让她想起刚才帕朵拉着袖子撒娇的样子,莫名有点烦躁。
“我需要知道格蕾修的意识频率。”她直奔主题,语气冷硬得像块冰,“还有科斯魔的守护阈值——他的忍耐极限在哪里。”
爱莉希雅眨眨眼,把画笔塞进她手里:“求人的态度就不能好点吗?比如……像帕朵那样,用‘请’字?”
“芽衣”攥紧画笔,颜料蹭在指尖,有点黏。梅比乌斯的骄傲让她不想低头,可现实需求又摆在眼前。僵持了三秒,她听见自己说:“……请。”
这声“请”硬邦邦的,逗得爱莉希雅笑出了声:“好吧好吧,看在你难得‘乖巧’的份上。”她凑近,指尖轻轻点了点画笔的笔尖,“格蕾修画画的时候,意识频率会跟着颜料流动变哦~比如用红色时最活跃,用蓝色时最安静。至于科斯魔嘛……”
她故意拖长语调,看着“芽衣”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飞快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只要别碰格蕾修的调色盘,他一般不会动手。但你要是敢弄脏她的画布……”
“芽衣”猛地拍开她的手,脸颊的温度又上来了。梅比乌斯的意识在咆哮——这个粉色的疯子!居然敢动手动脚!
“你到底说不说?”
“说呀~”爱莉希雅笑得更欢了,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纸,展开来是幅潦草的画:一个小人举着刀,站在花海前,对面是个举着画笔的小孩,旁边标着“下午三点,蓝色时间”。“看到没?这是格蕾修昨天画的,她说‘下午三点的梦最蓝’,意思是那时候她的意识最稳定,不会乱画画~”
“芽衣”盯着那张画,指尖的颜料慢慢干透。下午三点,蓝色时间……这确实是格蕾修的习惯,前文明时她就总在这个时段用蓝色颜料画天空。梅比乌斯的意识快速计算:这个时间点,科斯魔的警惕性也会降低,是绕过去的最佳时机。
“还有吗?”
“没啦~”爱莉希雅摊摊手,突然凑近,粉色的发梢扫过“芽衣”的颈侧,“不过呢,我劝你别总想着‘绕过’。格蕾修的画很聪明的,你越想躲,她越能画出你怕的东西~”
“芽衣”的后背泛起细汗。爱莉希雅的话像根针,戳中了梅比乌斯最在意的事——失控。两种意识的冲突本就够麻烦了,要是被格蕾修画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从一开始就帮我,是想看我笑话,还是有别的目的?”
爱莉希雅的笑容淡了些,淡紫的眼眸里映出窗外的蛇鳞花,忽然变得很认真:“我想看看,两个拧巴的灵魂,能不能走出一条不拧巴的路。”她顿了顿,补充道,“前文明的时候,我们总想着‘非此即彼’,结果呢?”
“芽衣”的指尖一颤。前文明的结局……她比谁都清楚。
爱莉希雅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那支沾了颜料的画笔,在窗台上的蛇鳞花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下午三点哦~别迟到啦。”
说完,她转身跳进花海,粉色裙摆很快消失在花丛里,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对了,千劫最近总在训练场念叨‘有人偷了他的磨刀石’,你知道是谁吗?”
“芽衣”看着窗台上的画,又看了看手里的画笔。颜料在指尖结成了硬壳,像层薄薄的痂。
梅比乌斯的意识在快速规划路线:下午三点,避开格蕾修的红色颜料,绕过科斯魔的视线,直接切入至深之处的侧门……
可不知为何,爱莉希雅那句“不拧巴的路”总在意识里打转,像根没拔干净的刺。
回廊里传来帕朵的喊声:“芽衣姐!千劫哥说他的磨刀石在你这儿!”
“芽衣”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桌上的块金属零件捏在了手里——那是帕朵早上从布袋里掉出来的,看着倒真像块磨刀石。
她捏着那块“磨刀石”,忽然低笑了一声。一半是梅比乌斯的嘲讽,一半是雷电芽衣的无奈。
或许,想绕过麻烦,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
窗外的蛇鳞花在风中轻轻摇晃,花瓣上的绯色与紫色,似乎又纠缠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