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刚刚在心里给这位天使小姐贴上“顶级麻烦”的标签，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就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用回头，光听这股做作劲儿，就知道是谁。
贝尔薇拉优雅地走到艾薇娅面前，伸出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指尖，轻轻挑起艾薇娅的下巴，那下巴上还能看到泪痕。
“多么可怜的小东西。”
她的眼神带着陶醉，嘴里却是一种怜悯的语调，嘴角又翘起一丝满意地弧度，看起来分明是对这位瑟瑟发抖的银发天使妹妹极为欣赏。
“走吧，我可爱的小百灵。我的宫殿里，已经为你准备了最华美的黄金鸟笼。”
莱恩在心底默默地捂住脸。
拜托，饶了我吧。什么小百灵、黄金鸟笼，姐！你从哪本三流骑士小说里抄来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忧郁的魔王，在囚禁无辜公主了吗？这扭曲的审美和可悲的表演欲，真是……丢死人了！
“不！放开她！”
姐姐凯莉娅激烈地挣扎起来，魔能锁链在她的手腕上勒出更深的痕迹。
“恶魔！”她死死地瞪着贝尔薇拉，眼睛里的愤恨几乎要化成真实的火焰，要把贝尔薇拉那优雅的笑脸烧穿，“你敢用脏手碰她，我发誓，神会降下天罚！”
“天罚？”
贝尔薇拉轻笑出声。她的笑声清脆动听，却显得更加傲慢。她松开艾薇娅的下巴，又用手指隔着蕾丝手套划走天使妹妹脸上的泪珠，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上的瑕疵。
“亲爱的，这是地狱。神的光芒，照不进来的。”
还是那种歌剧一样的咏叹调，充满了怜悯的口吻。怎么？在给歌剧里的悲剧女主角做旁白吗？
哇哦，好有哲理哦。
莱恩在心里毫无诚意地鼓鼓掌。
不愧是你，我亲爱的好姐姐，抢个人都有种布道的感觉。要不我再给你准备点舞台干冰和背景音乐啥的？
贝尔薇拉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女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起几乎要瘫倒的艾薇娅，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带往琉璃宫。既安静又高效。不知道是不是排练过，可能还练过很多次。
唉……
莱恩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心理默哀。
但愿那位天使姑娘，不会留下什么无法挽回的创伤。
他将视线转向了因为妹妹被夺走，正用能杀死人一万次的眼神死死盯着贝尔薇拉的凯莉娅。
……好像更麻烦了。
“艾薇娅——！”
凯莉娅那声绝望的哭喊，成功地让大厅里嘈杂的起哄声暂停了……大概零点五秒。然后，爆发出了更加响亮、充满了贪婪和恶意的哄堂大笑。
毕竟，对这群家伙来说，看到高傲的敌人在脆弱时露出的那种不堪的样子，是最好的下酒菜。
嗯，大概是吧，也许还有更糟的品味。
莱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啧，哭得这么大声干什么啦。
他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觉得这种在敌人大本营里毫无保留的情感宣泄，除了取悦施暴者，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难堪之外，毫无用处。
战略性示弱和情绪崩溃是两码事啊，天使小姐。你们天界的岗前培训里，难道没有《战俘生存手册》这一课吗？
他看着凯莉娅跪倒在地，那头金色的长发散乱在肩头，身体因剧烈的哭泣而颤抖，拳头攥得紧紧的。
看上去确实……嗯，挺惨的。
心情舒畅不少。
但莱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不得不被另一件事转移。
周围那些视线，刚刚还在欣赏贝尔薇拉的“表演”，现在，正兴致勃勃地在他和这位哭泣的天使小姐之间来回扫动。那恶心的视线，跟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似的，缠绕在他们身上。
那些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看看，贝尔薇拉殿下已经带着她心爱的‘藏品’回宫了，现在，这位‘半血殿下’要怎么处理这个被挑剩下的、哭哭啼啼的‘麻烦货’呢？”
莱恩在心底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沉重的叹息。
啊，烦死了！
麻烦，才刚刚开始。
莱恩在心里把全场所有盯着他的人和他们的祖先挨个问候了一遍，然后将视线落回到了噪音的源头——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天使身上。
他知道，这些观众们希望自己说些什么。比如耀武扬威地宣告所有权，或者像他姐那样用一些做作的表演来满足一下周围这群吃瓜群众的低级趣味。
但他才没这种义务。说实话，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毫无意义的加班，然后回去补觉，谁要在乎这帮家伙的兴致？
于是，在酝酿了零点三秒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走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片充满幸灾乐祸的寂静中，却清晰地异常。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听上去就像一个快要到下班时间，却被领导临时通知要开会的社畜，声调里有种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疲惫和不爽。
凯莉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雌狮，死死地瞪着他。
“你要带我去哪？”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时发出地音调，每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刺。
“你的刑讯室？还是你的床？”
莱恩闻言，眉毛微微一皱。
哈？
他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太自信了？刑讯室？我连加班费都没有，谁有空审你？床上？拜托，我妈不得把我皮扒了？艾琳那看死鱼一样的眼神都浮现在眼前了好吗？！
算我求你，我只想下班啊！
莱恩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精准地锁定了大厅侧面的传送阵。
跟一个已经预设好所有答案的“甲方”掰扯，纯属浪费口水。他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摆，直接转身走了起来。
他没碰她，更没想过要去拖拽她。
开什么玩笑，万一这位天使小姐情绪再一激动，躺地上不走了怎么办？演一出碰瓷？到时候自己是拉还是不拉？这都是潜在的、毫无意义的加班时间。
最省事的管理方式，就是让她自己动起来。
卫兵们显然很懂眼色，立刻上前解开了她脚上的镣铐。沉重的锁链“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声音响亮。但她手腕上那由他那位无良老爹亲手施加的魔能束缚，依然紧锁着，将她最后一点反抗的可能性也掐得死死的。
很好，风险可控。
身后，并没有响起跟上的脚步声。
意料之中。
莱恩头也不回，继续朝着传送阵走去。他走得很稳，速度不快不慢，像是在掐着点赶往下一个会议室。
他给出的不是选择题，而是唯一一个不那么烂的选项。
是跟他走，还是留在这里，成为那群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蠢货们的新玩物？
他笃定，这位天使小姐再怎么高傲，基本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不过，如果能不在线的话可能更好。
接着，身后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以及……凌乱却坚定的脚步声。
啧，她跟上来了。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了传送阵的光晕前，莱恩才终于停下脚步，像是检查项目最终成果一样，回过头，看向这位新鲜出炉的“麻烦”。
那双天蓝色的瞳孔里，没有减少丝毫恨意，反而像被铁匠进行过极致的打击和淬炼一般，凝结成了某种更坚硬、又更冰冷的锐器。
这不是被彻底击垮的俘虏，更像是……找到了新的KPI，准备用一生去完成的死士。
而那个KPI的名字，八成就是——“弄死眼前这个杂种”。
啧。
莱恩在心底咂了下嘴。
这下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