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以前,阳野葵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京都打工少女,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和便利店的便当发愁。
这个认知在二十岁生日那晚,被一个她不得不称呼为“师傅”而非“父亲”的男人彻底粉碎。
葵对这个称呼本身并无执念——她是个孤儿,对“父母”的概念本就模糊。
让她抗拒的,是师傅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作风。
一个领养了她,却常年将她托付给街坊邻里、只靠巨额汇款和神秘出现的“技能老师”(从插花到……嗯,防身术?)刷存在感的男人。
据说他的职业是“探险家”。
这意味着他可能今天还在京都的鸭川边品茶,明天就出现在亚马逊雨林深处。
他很有钱,这点毋庸置疑,那定期汇入寄宿家庭账户、远超正常生活费的数字就是明证。
但葵始终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当年为何会心血来潮领养她?
二十岁生日那晚,答案揭晓了——他果然是个神经病,还是神话级别的。
“葵,二十岁……是时候让你知晓真相了。”师傅三浦力,一个实际年龄成谜、外表却像三十多岁沉稳和服店主的男人,端坐在葵那间狭小的出租屋矮桌对面,神情是罕见的严肃。
桌上唯一的亮色,是一个插着“20”数字蜡烛的廉价小蛋糕。
葵盯着那快要烧尽的蜡烛,蜡油正危险地悬垂着:“师傅,能等我先吹个蜡烛许个愿吗?蛋糕要毁了,我不想半夜去敲便利店欧巴桑的门重买一个。”
“这些琐事不足挂齿。”三浦力摇摇头,目光灼灼,“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关乎高天原的存续,关乎这个世界的未来。”
葵沉默了,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不该期待和一个常年神隐的“探险家”有共同语言。
“你听说过天照大御神吗?”三浦力沉声问道。
“……”
“天照大御神,高天原之主,太阳的化身,伊邪那岐尊最尊贵的女儿,统领八百万神的‘三贵子’之首。她神圣的光辉曾普照苇原中国……”三浦力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难道你就从未察觉异样?你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即使在寒冬也如暖阳……这就是血脉的明证!”
“……”
“天照大神,其名讳蕴含无上神威。‘阳野葵’,这个名字正是为你而设,隐藏着太阳与野草般坚韧的生命力。葵,你就是天照大御神在人间的转世!而我,正是奉国津神天手力男神之命,引导你觉醒的守护者——三浦力!”三浦力一口气说完,眼神充满期待与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紧紧盯着葵。
“……”
死寂般的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良久,葵才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说:“师傅……您刚才进门时,脑袋是不是被鸟居夹了?”
“唉……”三浦力长叹一声,脸上是“孺子不可教”的悲悯,“自神隐时代降临,高天原众神因信仰衰微而沉眠,唯有流淌着‘三贵子’血脉的尊贵存在,方能以‘神降仪式’唤醒诸神残存于世间的法身。葵,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他不再废话,猛地拿起桌上那把原本用来切蛋糕的、装饰古朴的胁差(短刀)。
“你、你想干什么?!”葵瞬间汗毛倒竖,身体本能地向后缩。
过个生日而已,至于动刀吗?!
“别怕,天照大神!日光所及之处,便是你的神域!”三浦力另一只手迅速掏出一块边缘锋利、散发着微弱古意的青铜镜碎片——据他所说这是一块传说当中的三神器之一,“八尺镜”的碎片!
“看,神器碎片我已备好!以神血为引,触碰神器,你的神力必将觉醒!亲眼见证吧!”
“岂可修——!(可恶!)”葵脸色煞白,眼看着那寒光闪闪的胁差挥向自己。
她想躲!她发誓她拼尽全力想躲开!但三浦力——这个平日里像个操心老妈子的古董店老板——此刻的动作却快如鬼魅,精准得可怕。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能给她找来剑道高手当“兴趣老师”的男人,自己怎么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善大叔?!
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划开了葵肩膀的肌肤,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唔!”葵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又惊又怒。
而三浦力却像个狂热的信徒,丢开胁差,捧着那枚据说是“八尺镜”的青铜镜碎片,满脸兴奋地蹲到她面前,急切地催促:“快!葵!用伤口触碰这碎片!呼唤你血脉中的日轮之力!太阳的光辉将治愈你!”
他那期待的眼神,活像在等着看一场盛大的神迹表演。
剧痛和怒火烧尽了理智。
葵在对方热切到令人发毛的注视下,一把夺过那枚冰冷的青铜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三浦力的额头!
“バカヤロー——!(混蛋——!)” 少女充满愤怒与崩溃的尖叫,终于划破了京都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