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一场车祸,带走了我挚爱的母亲。
重症室外的冷椅上,冻人发缰,我跪在门口嚎啕大哭,室内只有医生反复无常的抢救措施和仪器滴滴答答的呻吟声,但无时无刻不牵动着我们一家人的心弦。
迎面走来一群神情肃静,面带哀痛的警察,其中貌似是他们队长的警察,站在了一个双眼茫然,抽着烟,腿脚发抖的男人面前低下头,一动不动。那个男人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抬头望去,立刻起身,面部变得惊慌错愕,手心,额头流着冷汗,但当双眼瞪着那个警察的时候,瞬间柔和许多,就像一滩死水,突然泛起涟漪。他双唇发颤,两手狠狠捏住他的肩膀吐字震颤的说:
“那个该死的王八蛋呢,去哪了?”
警察低着头叹息:“肇事逃逸,但我们现在派出的警力一定能最快时间抓住他,将其绳之以法。”随后警察向我父亲敬礼。当我从悲痛中缓过来时,他们已经走了。
父亲看了看我。扶我到椅子上坐,我不哭了,泪水已经变成某种奢侈的物品。只有爱才能买来,可现在对我来说,爱是那么高贵神圣,虚无缥缈,就连上个月还敞着笑脸说着:“亲爱的小辰,今年18岁了,18岁后可就要独自拼搏了,再苦再累别硬撑,想回来就跟妈说,不过你可要早点说哦,我在菜市场可得精挑食材几天呢,给你做你爱吃的,妈妈永远爱你。”
想到生日那天母亲切蛋糕,哼着悠哉小曲,难以想象那么温柔贤惠和无私的女人彻底离开了我的生命,我方才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虚伪。母亲的死对于爱她的家庭和她爱的家庭无疑是打击巨大的。
我起身,我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手术室内的母亲可能灵魂解脱了,但我却无法面对母亲离开的事实,我更无法直面那个索取母亲半辈子爱却从未付出的自己,我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我逃了。
我跑的飞快,我也获得解脱了吧。可这真的是自由的感觉吗?双腿跪久了产生的酥麻感一直存在,疼痛感不断加剧,隐隐作痛。双腿渐渐不听使唤,突然被草坪磕了一下身子扑向灌木丛,尽管这些灌木丛上覆盖着绿被,但隐藏在绿被下面的根让我惨不作声,脸皮,手臂,腰部多处被划伤……
我苦苦挣扎,后脚用力,双手不顾缠绕着的根触碰到了土堆上,双手赶紧用尽全身力气起身。一个没站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么晚了祈求街上行人帮我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个想法立马消失。晚餐因悲伤过度去医院前在家里吐过了,是父亲强塞给我吃的,站起来要等力气恢复……
半小时后大脑昏昏沉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了。家里空荡极了,再也不会有往日的温暖,我一口气扑在床上,全身肌肉断开了神经连接,一片死寂,放任脏兮兮的身子,玷污着生日那天母亲用双手亲自换上的床单,倒头就睡。就算有罪恶感也好,我也不想醒来。
如果我永远不再醒来,那该多好,如果我永远消失,不,我就不该存在,我这个自私的只索取不付出的人渣。
我内心挣扎着,不知意识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