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梧显然并不是一个习惯被动的人。
恰好借饭点，其他同学们都走了，不妨一劳永逸。
“所以，请问有何指教？”艾梧眼神直直盯着少女漆黑如墨的瞳孔，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克制而礼貌的淡笑，语气徐缓，没有流露出一丝质问之意，却有着令人不禁咽口水的压迫感在。
从自己养父那学来的用来驭人的上位者招数，艾梧自认用来对付一个高一女生绰绰有余了。
出乎他意料的，眼前的少女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呼吸依旧徐缓，在无人的教室中格外清晰。
芮玲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
艾梧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这种眼神并不像是对于一个陌生同学质问的回避。
而更像是……
更像是母亲对孩子成长的赞许？
艾梧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
“能否叫声妈妈来听听呢……”
耳语般的呢喃。
艾梧没听清，“什么？”
“没事。”少女款款起身，理了理身前的散发，“那就不打扰你的午餐了。”似乎并没有回答艾梧问题的意思。
看着少女渐渐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艾梧莫名有种烦躁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片刻，少年也不恼了，心中回到清宁之中。
不急，时间会告诉我答案的。
不急，不急……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艾梧掂量了一下手中留下的包装袋，又打量了一下周围。
嗯，没有垃圾桶……
啧。
艾梧踏出房间，环顾，楼道间没有设置垃圾桶，楼下中庭倒是有统一处理垃圾的大垃圾桶。
走下楼梯，垃圾桶分为绿色和红色，虽然早些年代没有垃圾分类的概念，但迥异的颜色也透露出了早期的分类意识。不愧是曾经走在世代前列的学校，各种意义上的。
将防腐包随着包装袋扔进红色的垃圾桶，艾梧不禁有些感慨。
时过境迁……
抬手看表，十二点四十二分，还早。
放轻脚步，艾梧轻轻走到了宿舍的入口处。
两个值班老师拿着手写板，板上垫着纸，手中的笔快速地在写着什么。
显然是溜不出去了。
艾梧索性不掩饰了，直直地走到两个老师的面前。
注意到有人，两个老师手中的笔一停，抬头，见穿着校服，刚想出言，一细看艾梧的脸，愣了一下。
随即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又仔细扫了扫艾梧的装束，一个老师很快会意。
“注意安全，艾同学。”三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关怀。
艾梧向两位老师笑了笑，随即转头走出了宿舍。
想要了解一个学校，最好的去处便是图书馆了吧。
沿着宿舍门前的校道，一路向中心湖走，很快便到了饭堂。
走过饭堂，是一条石头铺就的青石小路，石缝中时时可见的苔藓，无声地诉说着年轮。
沿着环湖小路，一路向下走，片刻便到了两层的小楼。
图书馆的正门向着中心湖，是一扇玻璃双开门，总宽度莫约五米，两扇门间有一把锁。
或许是年久失修，锁头已经脱落掉在了地上，锁环半搭在一侧门把上。
倒是省了撬锁的功夫。
艾梧轻轻推开玻璃门。
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木头腐朽的味道，伴夹着久放书籍的那种淡淡的夹杂着霉味的香草味，艾梧不禁皱了皱眉。
地板上早已经是灰尘布满……
少年小心地抬起一条腿。
嗯？
艾梧动作一顿，一丝迟疑浮上他的脸。
顺着视线向下，沾满灰尘的地板上，却突兀地有几处略显光亮的地方。根据形状判断，很明显是人的脚印，艾梧蹲下，比量了片刻。
大约38码，鞋头和鞋跟脚印更重，再根据有些模糊的花纹来看，应该是学校统一发放的礼仪服中包含的皮鞋，款式应该是女款。
由于灰层实在是太厚，脚印产生的时间已经很难判断，至少在没有进一步勘察之前。
留了个心眼，艾梧缓缓踏入了图书馆深处。
图书馆整体是一个L形，两翼等长，转角处嵌着一个大圆球。整体有两层楼高，洗手间和楼梯都在L的顶部，西侧和南侧的两个入口则在两翼靠近尾部的三等分点上。图书馆四周整体是落地的毛玻璃窗户，在炎热的夏午倒是光线很充足。
上一位客人的脚印十分干脆，没有犹豫不决的回转徘徊，直直地走向南侧一个五层书架。
艾梧却没急着去那儿。
像一位普通的学生，艾梧先是在入门前的书架前闲逛了几圈，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任由自己的脚步让脚下的灰尘变得凌乱。继续向前走，在北侧的书架瞎转悠，一会儿又上楼梯看了看，又下来。
不多时，原本清晰的脚印变得凌乱不堪，各种随意的脚印充满了艾梧所到之处。
又过了一会，艾梧终于慢悠悠地游荡到了脚印指向的书架，靠近书架，眉毛微微一挑。并没有停下脚步，艾梧先径直走过，又绕了两圈，在邻侧的书架前停留了片刻，拿了几本书下来，翻开目录，“1.建校背景……”，嗯，看来是本学校的宣传册。
目光在书上，少年的心却有些隐隐不安。刚刚的脚印，在书架下直接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