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事堂的肃穆一如苏清记忆中的模样,檀香混着一缕似曾相识的脂粉香在空气中缠绕,却压不住她胸口那股沉沉的滞闷。她抬眼扫过座中长老,目光骤然顿住——那张熟悉的脸庞,是师妹叶依。
叶依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几次想回头,又硬生生克制住,只从眼角余光里泄出几分细碎的不忍。苏清只淡淡移开眼,叶依这心疼里掺了多少真假,她懒得去猜。真正让她脊背发紧的,是周围那些不加掩饰的异样目光:有鄙夷,有探究,还有几分看好戏的冷漠,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过来,让她又羞耻又无可奈何。
苏清悄悄掐了掐掌心,尖锐的痛感勉强稳住了发虚的心神。这几日担惊受怕,本就被废去大半的修为早已撑不住,眼前时不时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可她不敢示弱——林清辞要是见她这副模样,只会觉得是装的,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地磋磨。那女人的心肠,她比谁都清楚,半分恻隐都赌不起。
主位上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林清辞落了座。苏清依着规矩跪坐在她身侧,眼角余光瞥见满殿长老都屏息等着,直到林清辞抬手示意,才有人敢低声开口。“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地位越高,实力越强……”苏清暗自攥紧了袖中藏着的瓷瓶,瓶里是神明所赠的药水,本想寻机会强灌给林清辞,可看这阵仗,以她现在的能耐,武力硬来根本是痴人说梦,郁闷得几乎要咬碎牙。
开会这回事,果然古今中外、连异世界都逃不开。跪坐良久的苏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前世就是为了赶会议报告加班到深夜,过马路时被失控的卡车撞了,没想到穿到这里,还是要受这份罪,绝望几乎要漫过心口。
前世开会她还能偷偷摸鱼,可这次,议题的核心,却像一把冷刀,直直戳向不容她摸鱼的地方——“关于对她自己的处置方案”。
不过就算不摸,好像也是于事无补。
更让她心头发沉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会议到了这环节,大家的发言都有点火热起来了呢?。后排那个刚才还耷拉着眼皮、要睡不睡的老头,竟“腾”地站起身,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朵发疼:“此女勾结外敌,坏我宗门根基,当以烈火焚身,以儆效尤!”
“不妥!”另一位长老立刻高声反驳,“烈火焚身太快,便宜了她!当用水刑浸泡三日,让她好好忏悔过错!”
附和声此起彼伏,“剥皮”“钉桩”“魂鞭抽打”……数十种残酷的刑罚从长老们口中接连吐出,仿佛她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供人试验刑罚的器物。苏清跪坐在原地,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悄悄在舌尖蔓延,可她连半分异动都不敢有。
就在这时,主位上的林清辞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瞬间压下了满殿的嘈杂:“诸位长老,稍安勿躁。”
满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她身上。苏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沁出冷汗,不知道林清辞又要打什么主意。
只见林清辞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半点没达眼底,冷得像淬了冰:“苏清毕竟曾是宗门弟子,处置之事,急不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长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况且,她对我修行的功法大有裨益,自然要物尽其用。把她交给我,让她为宗门燃尽最后几分价值,才算不浪费。”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众人,语气轻缓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