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的温存终究短暂。林清辞身为一宗之主,案牍与宗门事务早已排得满满当当,苏清亦无合适的理由留她,只能目送她离去。
送别林清辞后,苏清被引往新的居所——不再是从前那般体面的住处,而是她沦为侍女后被重新安排的房间。好在“宰相门前三品官”,沾了林清辞的光,她的住处竟有一室一厅,还带独立卫浴,在侍女中已是难得的优渥。
宗门内的侍女本就不在少数。一方面,宗门里的大人物们不屑于处理洒扫杂役这类琐事,若交给弟子又难控分寸,易引发争斗,反而扰乱宗门秩序;另一方面,侍女之位也给了天赋较低的人一个修行的入口,相当于“修行实习机会”,因此报名者向来络绎不绝。
所有侍女皆被安置在紫竹峰,苏清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待遇远非其他侍女可比。按宗门规矩,侍女多是练气期修为,唯有在限期内突破至筑基期,才能晋升为外门弟子——可外门弟子也不过是四人同住一间宿舍,侍女的居住条件可想而知。至于内门弟子专属的洞府,更是遥不可及。即便如此,对曾身处高位的苏清而言,这样的住处仍是“虎落平阳”般的落差。
紫竹峰倒是个风景雅致之地,山间空气清甜,草木葱茏,可致命的缺点是灵气稀薄,对修行毫无助益。这也难怪,毕竟宗门内灵气充沛的山峰,连内、外门弟子都不够分配,哪里轮得到侍女居住。
苏清闲来无事,便在住处附近随意探索,却发现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侍女居住。并非这一带空旷,相反,她能隐约感知到周遭藏着不少人——只要不傻,都该明白这是林清辞暗中安排的护卫。苏清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去戳破,一个成熟的人,本就该懂得在必要时装聋作哑,不让彼此之间难做。
她沿着山间小径慢慢往山下走,没走多远,途经一片小树林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忽然传入耳中。那声音极轻,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苏清稍作犹豫,终究还是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深入树林没几步,她便在一处泥沟里看到了蜷缩的人影。
那人面目红肿不堪,手脚处的伤口正渗着暗红的血,一头长发被扯得凌乱不堪,连性别都难以分辨。直到看清对方身上穿着的侍女服,苏清才不再迟疑,上前将人从泥沟里拖了出来。
苏清费了些力气才将人拖回自己的房间,刚把人放在榻上,指尖便触到一片滚烫——这人竟在发高热。她皱眉掀开对方沾着泥污的袖口,除了新鲜伤口,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像是长期被殴打留下的痕迹。
“水……”榻上的人忽然低哼一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苏清快步倒来温水,小心地用布巾蘸湿,一点点擦拭对方干裂的嘴唇。待对方呼吸稍稳,她才借着光仔细辨认,这才看清是张年轻姑娘的脸,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只是此刻被肿痕遮去了大半。
在苏清的触碰下。姑娘猛然惊醒,她睁眼看到苏清,眼神里满是惊恐,挣扎着就要往榻下缩,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别怕,我没恶意。”苏清放缓声音,将木盒打开,取出药膏,“我帮你处理伤口,不然会化脓。”姑娘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指尖干净,动作也没有恶意,才慢慢放松了些,只是回答问题时声音仍在发颤。
原来这姑娘叫春桃,是上个月刚入宗门的侍女,因性子怯懦,又没什么背景,总被同住的几个老侍女欺负。今日不过是打翻了一盆水,就被那几人拖到小树林里打了一顿,还被踹进了泥沟。“她们说……说我活该,谁让我没靠山……”春桃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榻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见对方难受,她也没有多问,只将退热药碾碎,混着温水喂春桃喝下,“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语气温软的安抚对方。
苏清已经想好了,完全依靠叶依去帮自己办事。无疑是把自己置于一个不利也不安全的地位上。而苏清现在周围都是眼睛。她需要一个人去帮她做事。一个干净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姐。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