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奶奶时，她眼底的哀恸像化不开的雾，沉沉压在空气里。叶依在原地磨蹭了片刻，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快步追上前面的苏清。
“师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清脚步未停，声音平淡得像拂过耳畔的风。
叶依闻言诧异抬眼，看了她半晌才轻轻摇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师姐是想替那老奶奶讨个公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善了？”
“没什么愿不愿意的。”苏清避开她的目光，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只是心有不甘罢了。走吧。”
她的平静全是装出来的。方才老奶奶肝肠寸断的模样，像一根细针，反复刺着她的神经。可叶依对人命的淡漠，让她清楚这乱世里此类悲剧早已屡见不鲜，她没资格，也没立场替谁出头。
或许是方才厮杀时运力过猛，苏清只觉得腿脚酸胀得厉害，像是肌肉被狠狠拉扯过，每走一步都带着钝痛。
叶依眼尖，立刻察觉她的异样，语气软了下来：“师姐，是不是累着了？上楼休息会儿吧。”
苏清其实早有此意。面对刚痛失至亲的老奶奶，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终究少经生死，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沉重的悲伤。方才那一刻，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不在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友，会不会也这般撕心裂肺？
“两位姑娘也早点休息吧，今日多谢你们了。”老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被霜打过的枯草。
苏清想回头说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在这般悲痛面前太过苍白，冒然开口反倒可能惹人生厌。她只转过身，轻轻点头：“老奶奶也保重身体，早点歇息。”
直到回到房间，躺倒在床榻上，苏清才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找回了几分活着的实感。可一旦停下动作，腿脚的酸痛反倒变本加厉，顺着骨头缝往外钻。
叶依凑过来，脸上满是真切的心疼：“很痛吗？我来帮你按按吧。以前师姐总让我按，我却总没时间。”
苏清本想推脱，可话还没说出口，叶依的手已经覆了上来。温热的指尖落在酸胀的肌肉上，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重弄疼，也不会太轻没效果。
“嗯……啊……”
一声不受控制的轻吟脱口而出，苏清瞬间僵住，脸颊唰地红透，连忙抬手捂住嘴，眼神里满是窘迫。
叶依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软：“师姐，可要小声些，不然被人听去了，我倒是无所谓，师姐的脸可要往哪儿搁呀？”
她的手艺是真的好，指尖游走间，精准揉开每一处僵硬的肌肉，酥麻舒适的感觉顺着腿脚蔓延开来，让苏清忍不住又低低哼了一声，随即又慌忙咬住唇。
她实在放不开。一来是脸皮薄，二来总觉得在刚逝去一条人命的旅店里这般出声，太过不敬。哪怕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怕被人误会。
看着她憋得通红、努力忍耐的模样，叶依眼底笑意更深，手上的力道却愈发尽心。师姐既然识货，她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才好。
至于她方才上楼时，早已悄悄在房间周围布下了隔音阵法这件事——叶依没说，或许是忘了，或许是觉得没必要说，反正，没人会听见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