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林间兽径上,几道身影在斑驳树影中交错前行,山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踝,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
“老罗,上次你孤身一人应付不来,叫这小姑娘来搭把手倒说得过去。”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现在有我跟着,为啥还把她带上?这可不是游山玩水!”
罗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何尝不想让苏清留在村里?可他拦不住这姑娘的执拗,更不敢让她独自穿行山林,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带上。被中年汉子这么一挑,同行猎人们的神色也都变得复杂起来,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排斥。
“她的那份猎物,我来出,绝不分大家的收成。”罗剑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语气硬邦邦的。
“欸,我不是这意思!”中年汉子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行了,少说两句吧。”旁边的老猎人打了圆场,汉子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罗剑心里依旧堵得慌。他知道大伙儿都是拖家带口的,出来打猎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愿多个人分风险也情有可原。可他实在想不通,苏清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为啥非要跟着来蹚这浑水?难不成真以为打猎是件容易事?
苏清对队伍里凝滞的气氛恍若未闻。她跟着这群猎人,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为了找到那只虎的踪迹。至于指望这群凡夫俗子能猎杀一头快要成气候的虎妖?苏清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她的状态其实并不好。为了躲避林清辞的追踪,她不得不自封灵气,一身本领十不存一。毕竟苏清若是不管不顾的去抓那只虎,她说不定比这虎妖更快被抓。
猎人们走走停停,脚步沉稳而警惕。他们不时弯腰在树根、草丛间布置陷阱,又用石块在树干上刻下隐秘的标志,动作娴熟利落。整个过程中,没人多言,林间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脚步声。打猎本就是生死较量,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究竟谁才是猎物。
他们平日里极少这般组队行动,这次实在是那只老虎太过凶戾——据罗剑说,那畜生体型异常庞大,性情残暴无比,山里已经有不少人丧生于它爪下,单人狩猎无异于送命。
“小女娃,走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队伍末尾的老猎人放慢脚步,凑到苏清身边,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劝诫,“前面到了岔路,你顺着左边那条道下去,赶紧回村去。我们这是去拼命,不是闹着玩的。”
“我可以的,我力气很大。”苏清抬起头,眼神澄澈而坚定,说话一板一眼,没有半分含糊。
老猎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追上前面的队伍。
“大家休息片刻吧。”罗剑开口提议。打猎极其耗费体力,猎人们从不会在赶路上无谓消耗,闻言纷纷点头,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坐下,各自拿出水囊和干粮。
老猎人趁机走到罗剑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罗剑听完,眉头皱了皱,迟疑了片刻,还是缓步向苏清走了过来,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清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无奈,正要开口,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林间的寂静:“啊!救命——!”
正是刚才那个嫌弃苏清的中年汉子!一道黄色身影如鬼魅般窜出,猛地缠住他的腰,拖着他就往密林深处拽。汉子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铁钳般的束缚,脸上满是惊恐。
罗剑反应极快,瞬间抽出背上的弓箭,搭箭、拉弦、射出,动作一气呵成。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射中那黄色身影,让它踉跄了一下。其他猎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有人甩出捕猎的网兜,有人举起猎刀上前劈砍放血,默契十足地发起反击。
那黄色身影挣扎了许久,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动作渐渐迟缓,最终轰然倒地,不再动弹。中年汉子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向罗剑,连声道谢。
一个猎人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刚靠近那身影,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怪物!这是怪物!”
原本围拢过来的猎人们见状,瞬间作鸟兽散,脸上都写满了恐惧。罗剑也快步上前,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沉。那东西竟是个人形,浑身覆盖着短而密的黄色毛发,四肢等长,显得怪异而狰狞。更诡异的是,它刚死没多久,尸体就已经开始发灰、散发腥臭,显然绝非寻常野兽。打了这么多年猎,罗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这是伥鬼。”
苏清站在原地,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