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云雾在鼻腔里绽放出甜腥的刺痛感，夜羽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荧光露珠。他睁开眼时，菌丝编织的床幔正随着呼吸频率微微起伏，像某种活体的牢笼。肋间的虫族器官传来灼烧般的痛楚——女王昨晚注入的神经毒素正在侵蚀他偷偷改造的绝缘层。
婚典的钟声从菌丝穹顶传来，那不是金属的震颤，而是千万只蓝闪蝶同时振翅的声浪。夜羽撑起身体，发现左腕被一缕发光的猩红菌丝缠绕，丝线另一端消失在房间的通风管道里。他太熟悉这种把戏了，三个月前处决人类俘虏时，女王曾用同样的菌丝让那些头颅保持着清醒的知觉。
"您该更衣了。"
螳螂型侍从立在门边，它的复眼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夜羽注意到它左侧前肢新生的肉芽——昨晚被女王撕碎的肢体正在以异常速度再生，嫩肉里嵌着几颗荧光蔷薇的种子。当它递来镶嵌星海鲸鳞片的礼服时，夜羽闻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那些鳞片缝隙里残留着暗红痕迹，是上周女王咬破他锁骨时蹭上的。
礼服内衬藏着东西。
夜羽的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表面，是那把改装过的粒子匕首。他假装咳嗽掩住嘴角的颤动，这比他预想的更顺利——螳螂型虫族本该是最忠诚的卫兵，除非...
"您救过我三次。"侍从突然用气音说道，发音器官摩擦出人类语言的频率，"在落辉森林，在LSA的炮火下，在女王处决叛徒时。"它的水晶指甲划过礼服腰带，露出暗格里微型神经干扰器，"菌丝网络的盲区在旧王巢，那里的荧光蔷薇...会吃孢子。"
钟声突然变得尖锐。侍从猛地僵直，复眼里的红光暴涨——女王正在通过菌丝网络召唤全体虫族。夜羽迅速藏好装备，下一秒房门被菌丝暴力撕开。
"我的星星醒了？"
少女漂浮在走廊，婚纱下摆延伸出无数发光丝线，每根都链接着不同形态的虫族。她的白发间游动着更多血红光点，当目光落在夜羽裸露的锁骨时，那些光点突然聚集成微型虫群扑来，在他皮肤上叮咬出细小的星图。
夜羽忍住拍打的冲动。这些是女王的信息素标记，上周有个工蚁型虫族只是碰了他的衣角，就被菌丝绞成了碎肉。少女冰凉的指尖抚过他新生的咬痕，突然狠狠按在肋间的虫族器官上。
"这里跳得好慢。"她的瞳孔缩成两道猩红竖线，"不过很快...就会和我同步了。"菌丝突然刺入夜羽的伤口，他眼前炸开一片星云状的疼痛，听见自己改造过的绝缘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婚典现场比噩梦更荒诞。夜羽踩过由人类指骨拼接的红毯，看到LSA被改造成活体雕塑——他们嵌在荧光菌丝构成的茧里，眼球还在转动。女王挽着他的手臂微笑，虫翼披纱扫过那些雕塑时，菌丝立刻绞紧引发痛苦的痉挛。
"喜欢我的装饰吗？"她舔去夜羽额角的冷汗，"这些可是特意为你保留的。"她的婚纱下突然伸出锐利的附肢，刺进最近一具雕塑的胸口，"你看，心脏还会跳呢。"
夜羽的胃部剧烈收缩。他认出那是002，对方浑浊的眼球正对着他疯狂转动。当女王强迫他触碰雕塑颤抖的手指时，夜羽摸到了对方皮肤下凸起的菌丝——这些昔日战友早已被改造成虫族网络的终端节点。
"现在，请新郎为女王加冕。"
司仪的吟唱让夜羽回过神来。祭坛上悬浮着由星海鲸神经索编织的头冠，内部流淌着荧蓝血液。按照仪式，他需要亲手将这顶头冠浸入自己的脊髓液——女王昨晚就在他颈椎埋下了采集菌丝。
夜羽的指尖刚触及头冠，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一团荧光蔷薇在西北角炸开，孢子云雾中冲出十几只发狂的工蚁型虫族。他立刻按下腰带里的干扰器，腕间的监视菌丝瞬间枯萎。螳螂侍从说的没错，旧王巢培育的变异蔷薇确实能吞噬女王的孢子。
"夜羽？！"
少女的尖叫撕裂空气。她的婚纱瞬间暴长成猩红荆棘，将暴动的虫族绞成肉块。夜羽趁机撞向祭坛后的菌丝柱——那里是整个网络最薄弱的节点。粒子匕首划过时，他听到无数人类的惨叫从菌丝中传来，那些被融合的战友意识正在哀嚎。
"你也要离开我？"女王的声音突然贴在后颈，比菌丝更冷。夜羽的匕首反手刺出，却扎进她主动迎上的胸口。星海鲸血液喷溅在他脸上，带着惊人的灼热感。
少女抓着他的手把匕首捅得更深，嘴角咧开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真好，"她的声带被血沫浸得嘶哑，"现在你永远...都洗不掉我的血了。"
夜羽惊恐地发现匕首在融化。女王的血液腐蚀了金属，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攀爬，在皮肤上蚀刻出与女王锁骨相同的星图烙印。更可怕的是肋间的虫族器官开始剧烈共鸣，他的视野边缘浮现出无数虫族才能看到的神经脉络。
菌丝穹顶突然被暴力撕裂。夜羽在漫天荧光孢子中跃入下水管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王站在祭坛废墟上，双手捧着他遗落的头冠。她的虫翼一片片剥落，化作血色暴雨笼罩全场。
"找到他。"少女的声音通过千万虫族复眼传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的王夫...需要重新教育。"
管道尽头，夜羽呕出带着荧光点的鲜血。他皮肤上的星图烙印正在发热，女王的神经毒素顺着血液流向心脏。而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所有荧光蔷薇都转向了他逃跑的方向，花蕊中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