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种”化成的粘稠黑水在地板上蔓延，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歌剧院内的哭喊与呻吟渐渐平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喘息与零星啜泣。墨影蹲在那滩污秽前，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色能量，似乎在分析残留的物质。
“能量结构不稳定，有强行拼凑的痕迹。”她站起身，慵懒地甩了甩手，“‘净尘团’背后的人，手段粗糙，但很敢赌。”
夜羽靠在一根断裂的装饰柱旁，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催动体内那股力量凝聚成长枪，几乎抽空了他的体力，肩胛下的能量核心传来阵阵灼痛与空虚感。他抬手抹去嘴角因力量反噬而溢出的血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白谕清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多个不明信号正在快速接近，非官方编制。建议立即撤离。”
“听到了吗，菜鸟？”墨影瞥了夜羽一眼，“还能动吗？”
夜羽咬咬牙，强撑着站直身体。“没问题。”
两人不再多言，身影如鬼魅般掠向歌剧院深处预定的撤离通道。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充能声已经由远及近。
通道阴暗潮湿，与歌剧院前厅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照亮布满管道和涂鸦的墙壁。
刚穿过一个拐角，墨影猛地停下脚步，手臂一横，拦住了夜羽。
前方通道中央，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他全身笼罩在一种能够吸收光线的特殊材质作战服中，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只有眼部的位置是两片深邃的黑暗。没有标识，没有声息，像一道凭空出现的影子。
“目标确认，夜羽。”面具后传来经过处理的、毫无波澜的电子音，“请随我们离开。”
夜羽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装扮，这种语气，绝非“净尘团”那些狂热的残党。是新的敌人？还是……一直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
墨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上前半步：“藏头露尾的家伙，你们的主人就这么急着想得到他？”
那面具人的目光（如果那两片黑暗算目光的话）甚至没有一丝偏移，依旧死死锁定在夜羽身上。“拒绝，即视为敌对。”
夜羽握紧了拳头，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不安地躁动。跟这些人走，下场绝对比落在“净尘团”手里更惨。
“我哪里也不会去。”夜羽的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却带着决绝。
“执行清除指令。”面具人冰冷地宣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阴冷的精神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嗤笑，突兀地在通道内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任何一方，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脑海里泛起涟漪。
面具人的动作瞬间僵住，那纯白的面具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他猛地抬头，扫视着通道顶部纵横交错的管道阴影，那完美的电子伪装音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杂音。
墨影也微微蹙起了眉，慵懒的神色收敛了些许，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夜羽同样听到了那声笑。很奇怪，那笑声明明带着嘲弄，却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置身于温暖水流中的困倦感悄然袭来，但又立刻被他体内躁动的能量冲散。
是谁？
通道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越来越近的追捕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滞。
面具人似乎通过内部频道快速交流着。几秒后，他深深地“看”了夜羽一眼，那面具下的黑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吸入。
“标记完成。你，无处可逃。”
说完，他竟不再犹豫，身形向后一退，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瞬间消失在通道尽头，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那阴冷的精神压迫感骤然消失。
夜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墨影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夜羽：“看来，盯上你这‘样品’的买家，比我想象的要多，也……更有意思。”
她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夜羽的肩膀：“走吧，菜鸟。这里的戏，暂时落幕了。”
夜羽点点头，跟上墨影的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空荡荡的通道，心中疑虑丛生。
刚才那声嗤笑……是谁？
那些面具人来自哪里？他们口中的“主人”是谁？
“标记”又是什么意思？
未知的阴影更多，也更浓重了。但正如那声嗤笑所带来的瞬间松弛一样，夜羽隐隐感觉到，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似乎并不仅仅只有敌人。
路的尽头，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在悄然注视着他。而那，未必全是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