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带来的感觉非常微妙。它并不时刻彰显存在，更像是一种……背景噪音。只有当夜羽全神贯注于自身能量流转，或者在某些极度寂静的时刻（比如白谕进行深度扫描的间隙），他才能清晰感知到那一点不和谐——像是一粒细小的沙砾嵌在精密齿轮中，虽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白谕为此调整了部分训练内容。每天固定时段，夜羽需要进入一个特制的隔离静室。室内没有任何光源和声音，只有他和自己体内流动的能量，以及那个顽固的“标记”。
“尝试描述它。”白谕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直接传入脑海，冰冷无波。
夜羽闭着眼，全部心神沉入肩胛后方。“很冷……不像冰的冷，是那种……空洞的冷。它几乎没有主动的能量波动，但会吸收、反射我自身能量流经时产生的微弱涟漪。”他努力寻找着词汇，“它像……一面很小的、扭曲的镜子，嵌在我的能量场里。”
“吸收与反射的规律？”
“不规律……但似乎，当我情绪剧烈波动，或者能量输出超过某个阈值时，它的‘镜面’会变得更清晰，反射更强。”夜羽回想着之前训练中几次能量爆发后的细微感觉。
“情绪与能量阈值触发……”白谕低语，数据流在她眼中无声划过，“初步推断，该标记具备被动监测与应激增强特性。其设计目的更偏向于长期潜伏与关键行为记录，而非即时强效追踪。”
“所以它是个……间谍？”夜羽皱眉。
“更准确的比喻是：一枚极其隐蔽的‘信标种子’。”白谕解释，“平时静默，一旦被特定条件激活，或积累到足够‘信息’，便可能向源头发送强定位信号，或触发其他未知效果。”
这个解释并未让夜羽轻松。长期潜伏？意味着白面具并不急于一时，他们有耐心，图谋更大。而“特定条件”是什么？能量爆发？情绪失控？还是接触某些特定的人或物？
墨影对这种慢吞吞的分析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她也没闲着。几天后，她丢给夜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环，像是一个稍宽的护腕。
“戴上，试试。”
夜羽依言戴上，金属环自动贴合手腕，冰凉。
“现在，试着引导你肩膀后面那‘小镜子’的反射，别管方向，就想着把它‘倒出来’，导入这个环里。”墨影抱着胳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夜羽凝神尝试。这比模拟干扰更难，需要他反向理解标记那种“吸收-反射”的晦涩特性。几次失败后，他终于捕捉到一丝感觉——当他刻意将一股平和的能量流缓慢包裹标记，并想象着将其“折射”向手腕时，那黑色的金属环表面，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暗红纹路。
“成了！”墨影挑眉，“虽然比蜗牛爬还慢，但思路没错。这玩意是个简陋的‘能量分流器’，给你练习用的。以后你得练到，能在战斗中用一部分意识自动完成这种‘分流’，把标记的‘反射’导向你想让它去的地方，比如……敌人的脸上，或者没人的墙角。”
她走上前，戳了戳夜羽的胸口：“明白了吗？那东西现在是你的‘枷锁’，但你要学会把它变成你‘武器’的一部分，哪怕只是扰乱视线的一点点烟雾。”
接下来的日子，夜羽在承受高强度训练之余，大部分精力都耗在了与这枚无形“信标种子”的拉锯战上。感知它，分析它，尝试用各种方式影响它、欺骗它。过程枯燥而艰难，常常以精神疲惫和能量紊乱告终。
但偶尔，当他成功地将一丝标记的反射导向手腕的金属环，看着那暗红纹路一闪而逝时；或者当他在白谕的指导下，模拟出某种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让标记的“镜面”暂时变得模糊时——他会感到一丝微弱的掌控感。
这掌控感如此渺小，却至关重要。它意味着，即便身处牢笼，他也不再是完全的囚徒。
这天深夜，结束又一轮精神专注训练后，夜羽没有立刻入睡。他盘坐在床上，意识沉静，细细体会着标记的状态。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标记，再反馈到他精神层面的、极其微弱且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像是隔了无数层厚重幕布传来的、失真的广播。
“……信号……间歇……稳定……”
“……‘容器’状态……符合预期……”
“……等待‘钥匙’……”
杂音很快消失，标记恢复死寂般的冰冷，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夜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容器？钥匙？
白面具……到底想用他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