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窗外的绿光突然晃了晃,那“咯吱”的刮墙声戛然而止,像被掐断的磁带。
林默攥着摸鱼勺的手都酸了,指节发白,后背的冷汗把粗麻衣浸得发潮,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她盯着窗缝,心脏“咚咚”撞着肋骨,比刚才那挠墙声还响,震得耳膜发麻。
“走了?”她用气声问,嗓子干得像吞了把沙子。
光球懒洋洋地飘到窗边,光晕探出去扫了一圈,回来时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光都淡了半截:“估计是被你的怂样吓着了——深渊魔物就这德性,欺软怕硬,见你没动静,自己先怯了。”
“我怂?”林默差点跳起来,手里的勺子差点飞出去,“换你被那玩意儿盯着试试!绿幽幽的眼睛,还掉带刺的鳞片,看着就有毒,沾一下怕是得烂个洞!”
“不然呢?”光球的光抖了抖,像在笑,边缘的光晕都晃成了波浪形,“你以为深渊是下午茶派对?这儿的规矩就是,要么怂着活,要么硬着死——显然你选了前者,挺明智。”
林默被噎得说不出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勺子。勺身的金光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剩点余温,像刚喝完热水的杯子。刚才那一下,权能核心烫得像要烧起来,现在却平静得像没发过脾气,这忽冷忽热的性子,倒像她以前带过的实习生,平时蔫蔫的,急了才炸毛,关键时刻还掉链子。
“别研究你的勺子了。”光球飘回石灶上方,光往灶膛里探了探,“赶紧练练权能——下次再来个不怂的魔物,你总不能靠发抖保命吧?”
林默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却还是乖乖走到角落的麻袋旁。刚才光顾着紧张,没细看那堆“食材”,现在蹲下来才发现,那几块灰扑扑的块茎果然是土豆,就是长得有点潦草——表皮坑坑洼洼,还长着层灰褐色的绒毛,像被生活锤过的社畜,透着股生无可恋的蔫,连芽眼都耷拉着。
“就用这个练?”她捏起最小的一颗,土豆硬邦邦的,指尖都硌得慌,比超市里放了半个月的陈土豆还瓷实,真往地上砸,怕不是能当武器。
“不然呢?”光球打了个哈欠,光都晃了晃,“这玩意儿在深渊最常见,皮实,不容易练废——总比让你拿healing草试强,那玩意儿娇气,催过头就烂成水了,溅一身能辣得你哭。”
林默掂量着手里的土豆,想起光球说的“食材催熟”。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摸鱼勺,指腹蹭过勺柄上“今日不加班”的刻字,努力回忆第2章里光球塞给她的那些“信息”——好像是说,要让意念顺着权能核心流出去,像给植物浇水似的,慢慢浸润食材,不能急。
“集中精神,想着让它变熟。”光球的声音透着点不耐烦,像催稿的编辑,“别跟个木头似的,你对报表的劲儿呢?改方案的时候不挺能熬的?”
提到报表,林默莫名来了点感觉。她盯着土豆,想象它是刚交上去被打回来的方案,心里默念:“熟一点,再熟一点……改改就行,别太较真……”
胸口的权能核心果然热了起来,淡金色的纹路像苏醒的小蛇,鳞片都看得清,慢慢游向指尖。她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胳膊涌到掌心,摸鱼勺微微发烫,勺柄的刻字似乎亮了一下,像蒙尘的星星突然闪了闪。
有戏!
林默眼睛一亮,意念更集中了,恨不得钻进土豆里催它快点长。可那土豆除了被她的手捂得有点温度,依旧硬邦邦的,连绒毛都没掉一根,表皮的灰褐色还透着股倔强的生,像在说“就不按你说的来”。
“没反应啊……”她皱着眉,手心里全是汗,把勺子柄都濡湿了。
“急什么?”光球嗤笑一声,光都带着点幸灾乐祸,“社畜的毛病就是太赶。你当催熟是改方案?越急越错。这土豆跟你似的,被深渊的破环境磋磨得拧巴,你硬逼它,它能给你好脸色?”
林默被说得有点心虚。她确实急了,刚才那魔物把她吓狠了,满脑子都是“赶紧学会权能保命”,跟以前张队催方案时,她抱着电脑急得转圈的样子一模一样。结果呢?方案越改越乱,最后还得靠摸鱼时的灵光一闪救场。
“那……该怎么弄?”她放下土豆,手有点酸,指尖还残留着土豆绒毛的刺痒感。
光球飘到土豆上方,光晕轻轻罩住它,像给它盖了层薄被:“你得跟它‘聊’,不是催。就像你摸鱼的时候,刷短视频刷得忘了时间,那股子松弛劲儿——试试?”
摸鱼?
林默愣了愣。她想起以前加班摸鱼,躲在茶水间刷手机,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身上,切成一条一条的暖,心里没一点急事,连时间都变得慢悠悠的,像熬得刚好的糖浆。那种感觉……
她重新拿起土豆,这次没攥那么紧,指尖轻轻搭在表皮的绒毛上。胸口的权能核心慢慢升温,不像刚才那样急吼吼的,倒像温水慢慢烧开,咕嘟咕嘟的,带着股耐心。摸鱼勺的刻字突然亮了亮,淡金色的光顺着指缝爬到土豆上,与胸口的纹路隐隐呼应。
她闭上眼睛,不想“让它熟”,而是想象这颗土豆躺在阳光底下,舒舒服服地晒着,土坷垃里的水分慢慢往上冒,想什么时候熟就什么时候熟……
“嗯?”
她忽然感觉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颤动,像土豆在呼吸,一下一下的。睁眼一看,土豆表皮的灰褐色似乎淡了点,绒毛也软了些,不再扎手,连芽眼都好像抬了点脑袋。
“有点意思了。”光球的声音里带了点惊讶,光都亮了半分,“看来你摸鱼的天赋比改方案强。”
林默心里一喜,刚想再加把劲,那丝颤动突然停了。土豆又变回了那副蔫样,硬得能砸核桃,仿佛刚才的松动只是错觉。
“怎么回事?”她急了,手一抖,摸鱼勺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胸口的权能核心又开始发烫,这次烫得有点凶,像要烧起来似的,“又不行了?”
“得,又急了吧?”光球飘到她眼前晃了晃,光扫过她的脸,“跟你说多少遍,别用改方案的思路对它。你越想‘必须成功’,它越跟你对着干——深渊的东西都这脾气,吃软不吃硬。”
林默有点泄气,把土豆扔回麻袋,手指都僵了。这破权能,比改第18版方案还费劲,至少方案改到最后总能通过,这土豆简直油盐不进。她盯着麻袋里的土豆,突然想起上次改方案,急到凌晨三点,改得一塌糊涂,第二天摸鱼时对着窗外发了半小时呆,回来十分钟就改顺了。
“以前改方案急到凌晨,反而不如摸鱼时改得顺……”她小声嘀咕,心里突然亮堂了点,“原来在哪都一样,急没用。”
“算你有点悟性。”光球的光晃了晃,“再试试。这次想着‘不熟也没关系’,就当陪它待会儿,唠唠嗑。”
林默叹了口气,捡起另一颗土豆。她学着放松肩膀,想起以前摸鱼时,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连键盘的反光都觉得顺眼。胸口的权能核心慢慢热起来,这次很温和,像揣了个暖水袋。摸鱼勺的刻字又亮了,比刚才更明显,淡金色的光顺着勺身爬到土豆上,跟胸口的纹路打了个招呼似的。
她没催,就那么捧着土豆,指尖感受着它的硬度,闻着它身上混着硫磺味的土腥气,像在闻老家菜窖里的味道。过了一会儿,那丝微弱的颤动又出现了,比刚才更明显,像有颗小心脏在里面跳,连带着手心的勺子都轻轻发麻。
土豆表皮的绒毛慢慢倒伏,颜色也从灰褐色变成了浅黄,捏起来……好像软了一点点?
“看,这不就成了?”光球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跟摸鱼一个道理,你越放松,事儿越顺。”
林默刚想高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还带着金属落地的脆响。她手一抖,胸口的权能核心瞬间凉了下去,摸鱼勺的光“嗖”地灭了,土豆的颤动也停了,又变回了硬邦邦的样子,像被按了暂停键。
“谁?”她猛地站起来,攥紧摸鱼勺,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跟炸毛的猫似的。
光球的光晕暗了暗,飘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光都凝住了:“不像魔物……脚步声挺整齐,重重的,像是……人?”
人?深渊里还有人?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光球说的“上一个蠢货”,难道是其他人类?还是……
“不管是什么,先躲躲。”她拉着光球往石灶后面缩,那里堆着几根朽木,勉强能遮住人。朽木的味道混着硫磺味,钻进鼻子里,有点呛。
光球被她拽得晃了晃,光都歪了:“躲什么?说不定是送上门的食材……”
“闭嘴!”林默压低声音,心跳得像要炸开,震得肋骨都疼。
门口的响动越来越近,还有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像是有人穿着盔甲在走路,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颤。那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那扇破木门,铁锈摩擦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林默屏住呼吸,从朽木的缝隙里往外看。
逆光中,能看到几个高大的影子堵在门口,穿着黑色的盔甲,盔甲上刻着奇怪的花纹——半片翅膀缠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像淬了冰。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武器,像是刀,又比刀宽,刃口泛着寒光,把地上的灰尘都照得发亮。
“搜。”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点感情,像冰锥砸在石头上,冻得人头皮发麻。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比刚才那魔物凶多了,盔甲上的血腥味都快盖过硫磺味了。
那几个人开始在厨房里翻找,动作粗鲁,把本来就乱的锅碗瓢盆踢得叮当响。有个人走到麻袋旁,一脚把麻袋踢翻了,里面的土豆滚了一地,还有那罐硫磺粉,“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黄色的粉末撒了一地,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像打翻了火药桶。
“咳咳……”那人被呛得后退了一步,骂了句脏话,“什么鬼东西,比天界的净化水还冲!”
天界?
林默缩在石灶后面,大气不敢出。她死死盯着那人盔甲上的符号——半片翅膀缠刀刃,跟刚才那声音说的“天界”对上了。
“头儿,没找到。”另一个人说,声音有点闷,像隔着头盔,“会不会是情报错了?那老家伙说新魔王就在这厨房……”
“不可能。”被称为“头儿”的人冷冷地说,手里的刀在石台上划了一下,火星都溅了起来,“权能波动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仔细找,尤其是那些死角,墙缝都别放过。”
新魔王?权能波动?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他们在找的是……她?
光球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影刃的人。看来你这权能动静不小,把他们招来了——上一个蠢货就是被他们追得没处躲,才把自己玩炸了。”
影刃?
林默想起第2章里光球说的话,后背更凉了。这些人,果然跟“上一个蠢货”有关,还带着天界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个影刃朝着石灶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盔甲上的符号在光线下闪得人眼晕。林默甚至能看到他盔甲上的划痕,还有手里那把刀的反光,映出自己发白的脸。
躲不住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摸向身边——刚才情急之下,她把那本从石台上摸到的、封面泛黄的书也带了过来。书的封面上,“深渊食材图鉴”几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闪了一下,像在跟她打招呼。
那影刃已经走到了石灶前,正伸手要掀朽木,盔甲的金属味混着血腥味飘了过来,刺得林默鼻子发酸。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本书的封面,指腹都抠进了泛黄的纸里。
本章完